第122章 东城静地(1/2)

沈言推开院门时,正撞见隔壁的李教授提着菜篮回来。老先生穿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鼻梁上架着副老花镜,见了他,微微颔首:“沈同志,早啊。”

“李教授早。”沈言笑着点头,侧身让他过去。

李教授的菜篮里装着几棵青菜、两个西红柿,用麻绳捆得整整齐齐,连叶子上的水珠都没溅出来。他走过沈言身边时,身上带着股淡淡的墨香,混着皂角的清爽,闻着让人舒服。

这就是东城的早晨。没有95号院的鸡飞狗跳,没有胡同口的吵吵嚷嚷,连打招呼都带着股温吞的客气,像杯晾到刚好能入口的清茶,熨帖得很。

搬到东城这几个月,沈言算是彻底爱上了这里的“静”。

他住的这条胡同,说是“文化巷”也不为过。隔壁是退休的历史系教授李老先生,斜对门住着在出版社工作的王编辑,胡同深处还有位画国画的张老师,听说以前是故宫的修复师。这些人大多话不多,见了面点头示意,最多聊两句天气,或是最近读了什么书,从不会像95号院那样,三句话不离“粮票”“鸡蛋”,更不会扯着嗓子在院里吵架。

有次沈言半夜回来,轻手轻脚地开门,生怕吵到邻居。结果刚推开院门,就听见对门王编辑家传来翻书的沙沙声,还有钢笔划过纸页的轻响——这位编辑习惯熬夜校稿,却从不用台灯,只点盏瓦数极低的油灯,说是“怕晃着邻居”。

这份自觉,在95号院是想都不敢想的。傻柱半夜从厂里回来,哼着小曲能吵醒半条胡同;贾张氏跟人吵架,能从院里骂到胡同口,祖宗十八代都能翻出来;就连二大爷训儿子,都得站在院子中央,扯着嗓子喊,生怕别人听不见。

而在东城,“安静”像是刻在骨子里的规矩。

孩子们在胡同里玩,从不会大喊大叫,最多追跑时发出几声轻笑,被大人瞪一眼就立刻噤声;谁家收音机开得稍大了点,只要邻居往门口一站,立刻就会调小音量,还会出来道个歉;就连收废品的小贩,到了这条胡同,都自觉地压低了吆喝声,那“收破烂嘞”三个字,软得像怕惊了谁的梦。

沈言第一次在胡同里听到收废品的吆喝时,差点没反应过来。后来才知道,是以前有位老教授心脏不好,听不得吵闹,街坊们就跟小贩约好了,到了这条胡同,声音得比猫叫还轻。

这份体谅,让他心里暖了好一阵子。

除了安静,这里的“文化气”更是让他着迷。

李教授的院门永远敞开着半扇,里面种着几竿翠竹,窗台上摆着砚台和未干的墨迹,偶尔能看见他站在廊下,手里拿着本线装书,摇头晃脑地吟诵,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股古韵;王编辑家的窗台堆着半人高的书,有次沈言路过,看见她正蹲在地上,给孩子们讲《西游记》,声音温柔得像溪水;张老师则喜欢在门口的石桌上画画,有时是几只虾,有时是几枝梅,路过的人站着看半天,他也不恼,还会笑着问“你看这虾的须子,是不是得再弯点”。

沈言常去李教授家串门。老先生知道他喜欢医书,就把自己收藏的孤本拿出来给他看,还会耐心地讲解那些晦涩的医理。有次他指着《黄帝内经》里的“阴阳者,天地之道也”,跟沈言说:“这治病啊,就像治世,得讲究平衡,太过不及都不行。”

这话沈言记了很久,不光是医理,做人做事,不也讲究个“平衡”吗?太过张扬容易招祸,太过怯懦容易受欺,像这东城的日子一样,不疾不徐,刚刚好。

他也跟着张老师学过几笔。张老师说他“有悟性”,握笔的手稳,大概是练过的缘故。沈言没说自己是靠空间里的吐纳功夫练出的稳劲,只笑着说是“瞎画”。他画得最多的是竹子,学着张老师的笔法,竿要直,叶要劲,透着股“未出土时先有节”的傲气。画得不好,张老师也不批评,只说“慢慢来,画画跟做人一样,得沉住气”。

在这样的环境里待着,沈言觉得自己的心都静了下来。

以前在95号院,总觉得心里像揣着只兔子,七上八下的,生怕空间的秘密被发现,生怕院里的人算计自己。可在这里,他能安安稳稳地坐在书房里看一下午医书,能在厨房里折腾半天做一道菜,能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下坐一晚上,听着远处传来的隐约钟声,什么都不想。

有次他做了道“东坡肉”,香气顺着窗户飘了出去,正好张老师在门口画画,闻着香味,笑着敲了敲他的院门:“沈同志,你这肉炖得够火候啊,隔着墙都能闻见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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