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黄土地(1/2)

沈言站在陕北的土塬上,脚下的黄土被风刮得迷眼,远处的山峁光秃秃的,只有几丛沙棘顽强地从沟壑里探出头,绿得发怯。他裹紧了身上的工装,还是觉得风像小刀子似的往骨头缝里钻——这地方的风,比他走过的任何山区都烈,带着股土腥味,刮在脸上生疼。

“同志,你从哪来?”一个放羊的老汉拄着羊铲走过来,羊皮袄上沾满了尘土,皱纹里也嵌着黄泥巴,看着像从土里长出来的。他的羊群瘦得可怜,毛都擀了毡,啃着地上稀稀拉拉的草根,时不时抬起头,对着灰蒙蒙的天“咩咩”叫两声,声音里带着股蔫劲儿。

“从南边来。”沈言从帆布包里摸出块窝头递过去,是用空间里的小米面做的,还带着点甜味。老汉接过去,掰了一半喂给最瘦的那只羊,自己才小口小口地啃起来,嘴里念叨着:“南边好啊,有水,有树,不像咱这,除了土就是风。”

沈言的心沉了沉。他走过沂蒙山区,那里虽然缺粮,可山林里有野味;到过胶东半岛,海边的鱼多到吃不完;就算是张家界的深山,也有流泉飞瀑、药材山珍。可这里,除了望不到头的黄土,几乎什么都没有——树是稀的,草是黄的,水是苦的,连风都带着股绝望的味道。

他跟着老汉往村里走,土路被车辙压得很深,车轱辘碾过,扬起的尘土能呛得人睁不开眼。路边的窑洞都是土坯砌的,窑顶长着几丛茅草,风一吹就摇摇晃晃,像是随时会塌下来。有个妇女蹲在窑门口砸土块,见了沈言,抬起头,脸上的皱纹比土塬的沟壑还深,手里的土块砸在石板上,发出“砰砰”的闷响,像是在跟这土地较劲。

“她在砸土肥。”老汉解释说,“把土块砸细了,掺点羊粪,就能种糜子了。咱这地,薄得很,不这么伺候,长不出粮食。”

沈言看着那妇女枯瘦的手,指甲缝里全是泥,砸土块的动作却很用力,每一下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忽然想起在胶东半岛见过的渔民,他们虽然缺粮,可脸上有海风晒出的红润;想起沂蒙山区的猎户,就算吃红薯干,眼里也有山林养出的亮。可这里的人,脸上身上都是土黄色,连眼神都像是被风沙磨钝了,透着股沉甸甸的疲惫。

到了村里,沈言才知道什么叫“家徒四壁”。窑洞里面黑乎乎的,地上是夯实的黄土,坑坑洼洼;墙上挂着个破筐,里面装着几个干硬的糜子面窝头;炕上铺着干草,连条像样的褥子都没有。一个老太太正坐在炕边纺线,纺车“吱呀”作响,像在哭;几个孩子光着脚在地上跑,脚丫子黑得像煤球,身上的衣裳补丁摞补丁,露出的胳膊腿细得像麻秆。

“沈同志,你这是……”村支书闻讯赶来,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袖口磨破了边,却系得整整齐齐。他听说沈言是从城里来的采购员,还带着物资,眼里先是亮了亮,随即又暗了下去——以前也来过“送温暖”的,可带来的东西不够塞牙缝,走了之后,日子该咋苦还咋苦。

沈言没多说,直接从空间里往外搬东西。他这次带的物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五十捆粗布,能给全村人做件新衣;一百斤盐,够吃大半年;还有两百斤小米、一百斤玉米,都是从平原地区换来的细粮。

“这……这是给俺们的?”村支书看着堆成小山的物资,手都在抖,声音也变了调。他活了四十多年,就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粗布的蓝在黄土窑洞里,亮得晃眼;盐巴的白像雪,看得人心里发颤。

“给孩子们先做件棉衣吧。”沈言指着那些光脚的孩子,“天快冷了。”

村里的妇女们闻讯都涌了过来,看着布料,眼泪“唰”地就下来了。有个年轻媳妇抱着怀里的娃,娃冻得嘴唇发紫,她摸着布,哽咽着说:“俺娃长这么大,还没穿过新布做的衣裳呢……”

沈言心里发酸,又从空间里摸出二十斤红糖:“给老人和孩子冲点水喝,补补身子。”红糖的红在黄土地上,像团火,瞬间把窑洞照得暖了些。

老汉们蹲在门口抽烟,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映着他们红扑扑的脸。“沈同志,你是天上派来的吧?”有个老汉抹了把泪,“咱这地方,鸟都不拉屎,除了土就是煤,谁肯惦记着俺们?”

沈言摇摇头:“我就是个采购员,顺路来看看。”他知道,这里的地下埋着黑金子——煤矿,可现在没技术,没设备,挖出来也运不出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宝贝躺在地里,人却饿得直不起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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