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忠于己声心之所向(2/2)

“荆宋两家的事,有结果了。

荆家得了密报,知晓熊泌江藏身于北区地头蛇高赞贫的一处秘密据点。

荆家动作极快,明面上是荆少峰带队出击,实则荆南天亲自率领数名心腹高手暗中随行。”

“荆少峰率人以迅雷之势突袭,捣毁了高赞贫的据点,亲手斩杀了熊泌江。”

董小忠语速平稳,细节却交代得清楚。

“随后,宋家的宋圭便带人赶到,双方当场对峙,剑拔弩张。宋圭不敌荆少峰,立时向家族求援。

宋海哗仓促来援,却不料中了荆南天的埋伏。”

说到此处,董小忠稍顿,抬眼快速扫了一下陈玄的身影,见其毫无波动,才继续道:

“宋家人马损失颇重,宋海哗也受了伤。

此役之后,荆家士气大振,而宋家则在自家地盘上折了面子,既未保住人,又遭逢败绩。

眼下,荆家人手已撤回南区,两家争斗已从暗处转到明面,正不断加派人手,互相争夺对方坊市内的产业地盘。”

“欧阳家曾出面调停,欲劝荆家罢手。荆南天当场拿出了宋家派人行刺荆少峰的实证,欧阳家之人便再无言以对,只得退去。”

黑暗中,陈玄沉默片刻,开口问道:“宋海哗受伤之事,虚实几分?”

董小忠沉吟一下,回道:

“当时场面混乱,筑基修士交手,等闲无人敢近前观战。

消息是荆南天亲自放出的,宋家方面至今未曾出面否认。依小忠看,八成属实。”

陈玄微微颔首,不再追问此事。

董小忠继续汇报:“第二则消息,是关于芸颜丹坊的。”

“孙掌柜前几日又外出了,至今未归。丹坊遭了劫,孙掌柜的徒弟滕掏不知所踪,店内一名伙计死了。”

董小忠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谨慎,

“事情就发生在荆宋两家火并的同一晚,但周围邻里竟无一人察觉异常。还是店里其他伙计报到坊务厅,此事才引来关注。”

“可知是何人所为?”陈玄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平淡如水。

“坊间传闻,指向北区那个地头蛇,高赞贫。只是,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南区,对芸颜丹坊下手,动机令人费解。”

陈玄略作沉默,问道:“高赞贫的下落呢?”

“暂无确切消息。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荆宋两家的争斗上,芸颜丹坊的劫案,不过是个小插曲。

若非前辈特意嘱咐留意丹坊动向,小忠也未必会关注到此等小事。”

董小忠如实回答,随即问,“是否需要小忠着力打探高赞贫的行踪?”

“不必。”陈玄否决得很快,

“高赞贫修为不弱,又是地头蛇,根须复杂,深入打探易引火烧身。我们人手有限,精力当放在更紧要处。”

“是,小忠明白。”董小忠低头应道。

“还有一事,”他继续汇报,

“荆宋冲突那晚,林家林皓轩带人在城西伏击吕鑫宇,却被对方侥幸脱身。其中细节,尚不明朗。”

陈玄听完,并未立刻置评。

他转而问道:“你手底下那几个人,近来如何?”

提及此事,董小忠精神稍振:

“回前辈,叶枚沉稳依旧,所观所记愈发精细。秦有量做事愈发稳妥,进步最大。

雷声大滑头些,但自晚辈略微展露修为后,他收敛了许多,办事也用了心。凡人面对修士,终究心存敬畏。”

“嗯,你已有进步。”陈玄略一点头,

“御下之术,并非一味强压。恩威并施,令其知利弊,见前路,方是长久之计。”

“谢前辈指点。”董小忠低头道。

“既已初步成形,可将他们三人稍作划分,各负责一片区域。

一来避免初期人手不足,致使消息遗漏;二来从长远看,也可避免他们日后相互碰撞,徒生事端。”

董小忠眼中闪过思索之色,旋即了然:“小忠明白,回头便去安排。”

陈玄看着他,忽然问:“这股势力,已具雏形,可曾想过,给它取个名号?”

董小忠闻言一怔,面露茫然,下意识地摇头:

“小忠……只顾着做事,未曾想过此节。请前辈示下。”

陈玄目光扫过窝棚简陋的四壁,缓缓道:

“便叫‘忠声’吧。

忠,是你的名,亦取忠诚可靠之意。声,乃市井之声,坊间之语。你要听的,便是这万千细微之声。”

“忠声…”董小忠低声念了两遍,眼中渐渐亮起光芒,郑重躬身,

“谢前辈赐名!小忠定不负此名!”

陈玄不再多言,身影向后退去,悄然融入阴影,如同从未出现过。

窝棚内,只余董小忠一人独立,反复咀嚼着“忠声”二字,眸光锐利,脊背挺得笔直。

距芸颜丹坊百丈外,一条清净巷子里。

陈玄站在这处新租的院落中,青袍微拂。

每月二十块下品灵石,换得这方不大不小的天地。

正屋两间,一室置蒲团静榻,一室安放丹炉,侧边还有一间小灶房。

院墙不高,但足以隔绝寻常窥探。

地面用青石板粗略铺过,空地虽不宽敞,但演练些基础剑诀已足够。

他花费半日清扫整顿,拂去梁间积尘,又以市集购来的寻常桌椅器物略作布置。

作为一位炼气中期的散修丹师李长青,这住处不算扎眼,亦不寒酸,恰合身份。

最重要的,是此处仍在感知可及之处。

目光扫过院墙,芸颜丹坊的檐角依稀可见。

日后以李长青之名蛰伏于此,既能避开坊内纷扰。

那关于孙芸和星斑髓草的隐秘,仍在他的无声注视之下。

置办完最后几样家用,陈玄掩上院门。

灶上升起炊烟,米饭菜香简单却温热。

他来这坊市挣扎求生许久,今日方得一处真正属于自己的屋檐。

虽仍是伪装,虽危机四伏,但此刻碗中升腾的热气,竟也品出了一丝安定的滋味。

饭毕,他步入静室,在蒲团上盘膝坐下。

窗外月色漫过窗棂,在地面投下冷清的光斑。

他阖目凝神,心神却如静水微澜,感知悄然向外延伸。

越过百丈之距,将芸颜丹坊笼入感知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