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孙芸轻蔑的笑声(2/2)

郭旭元负责控火添柴,他有太多机会接触这些。

陈玄屏息凝神,指尖凝聚一丝微弱灵力,如最灵巧的钥匙,无声地撬开木架上几个存放香料的抽屉暗格。

没有。

常用的凝神香块安然躺在原处,气息纯净。

他心念电转,郭旭元如此笃定能下毒,必是已将毒物藏匿在极其稳妥,且能确保在炼丹前一刻准确混入香中的地方!

最可能的位置……

陈玄的目光,投向了香炉本身。

他凑近其中一个孔洞。

一股极其淡薄,近乎无味,却带着一丝阴寒甜腻的微弱气息,被他的感知从孔洞内壁残留的丹药味剥离出来!

软骨酥!

它已被郭旭元提前藏进了香炉孔内。

只待炼丹时,随着新的凝神香块一同点燃,毒气便会无声弥漫。

郭旭元心思之歹毒缜密,远超其平日表现。

就在陈玄思索着,如何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前提下处理掉这致命隐患时。

丹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这么晚,谁会来丹房。

来不及过多思考,陈玄本能将蛰隐诀催发到前所未有的极限。

土遁术瞬间发动,几个呼吸间,便无声沉入地底。

地面刚恢复平整,丹房的门被一只素手无声掀起。

孙芸走了进来。

仅着素白中衣,长发如瀑披散,卸去了白日里风情万种的妆容,肌肤更显莹润如玉。

她步履轻盈,走到香炉旁,目光随意地扫过炉壁,指尖却精准地拂过陈玄刚刚探查过的那个孔洞。

毫无征兆!

一股强大凝练,带着淡淡草木丹香的气息,轰然降临丹房。

这气息磅礴浩荡,其强度与陈玄之前遭遇的那位神秘修士相比,竟也相差无几。

此刻孙芸周身流转的灵力波动,清晰无误地展示着她的真实境界。

炼气后期!

孙芸动作自然,眼神却幽深如古井,掠过一丝极淡的,洞悉一切的冷嘲。

“自作聪明的蠢货。”

她低语,声音轻若呢喃,却字字如冰珠砸在陈玄紧绷的神经上。

她甚至没有去清除孔洞内的毒物,仿佛那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

“呵。”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嗤从她唇边逸出,带着一丝猫戏老鼠般的玩味。

做完这一切,孙芸仿佛只是深夜随意巡视,莲步轻移,无声地退回了丹房。

房门关闭,隔绝了她最后一丝气息。

丹房内重归死寂。

陈玄保持着化石般的姿态,蛰伏在地底,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紧贴肌肤,带来一片冰凉。

孙芸是炼气后期!

她早就察觉了郭旭元的异常,刚刚来丹房查探,却并没有清楚炉孔里的异常。

她只是在看戏,在看郭旭元这个跳梁小丑,以及他背后的黄赔。

郭旭元与黄赔精心编织的杀局,在孙芸眼中,恐怕连儿戏都算不上。

炼气后期对炼气四层和五层,是境界上的绝对碾压。

只要她不中那软骨酥,翻手间便能将郭黄二人碾碎。

威胁,瞬间从丹坊存亡,降格为一场单方面的猎杀游戏。

陈玄无声无息地土遁离开丹坊,回到药田地洞。

震惊过后,是冰冷的理智如潮水般涌回。

危机,同样蕴藏着前所未有的机遇。

风险在于孙芸的深不可测和那神秘修士代表的第三方。

陈玄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在地面划过,模拟着丹坊后院的布局,推演着月底那夜可能发生的每一个细节。

时间、地点、人物的走位……

必须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那致命的一“弹”。

必须绝对隐秘,将自身痕迹抹除到极致。

一个借刀杀人,火中取栗的计划,迅速成型。

三天后,天光未启,贫民窟的窝棚区死寂得只剩下污浊沟渠的滴答水声。

陈玄如约而至,朝着董小忠窝棚的方向潜行。

距离目标尚有数十丈,激烈的打斗声与污言秽语刺破了黎明前的寂静。

他无声潜近,目光穿透破败油毡的缝隙。

窝棚内,王癞子带着两个跟班,正将董小忠堵在角落拳打脚踢。

董小忠眼神带着狠劲,竭力闪避格挡,但双拳难敌四手。

王癞子一脚狠狠踹在董小忠肋下,狞笑着,从他死死护着的怀里硬生生拽出一个破布包。

里面是几个粗糙却顶饿的硬饼。

“还给我!”董小忠嘶吼着,眼中是野兽般的凶光和不甘。

他猛地扑上去,却被另一个跟班一脚踹翻。

“小杂种,藏得挺深啊。说,从哪偷来的?”王癞子将布包狠狠摔在地上。

“呸!你也配吃这个?”他鄙夷地啐了一口。

抬起沾满泥污的破鞋,对着那几个饼子狠狠碾踏下去,硬饼碎裂,混入泥泞。

董小忠手握成拳,指节因极度屈辱和无力而惨白颤抖。

陈玄始终隐匿在暗处,未曾出手,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贫民区的规则便是弱肉强食,今日赶走王癞子,明日还有张癞子李癞子。

董小忠若连这点生存的磨砺都扛不住,便不配做他的代行之人。

他需要的不是温室里的幼苗,而是能在夹缝里顽强生长,懂得汲取教训的荆棘。

“骨头倒是挺硬。下次再让老子看见你身上有吃的东西,老子打断你的腿喂野狗!走!”

王癞子骂骂咧咧,带着两个意犹未尽的跟班扬长而去。

直到王癞子等人的背影彻底消失,陈玄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窝棚门口,身影挡住了门外透入的些许微光。

他的目光落在泥泞中蜷缩的董小忠身上,看着少年因剧痛而佝偻的身体,看着他空洞失焦的眼神。

董小忠被阴影笼罩,猛地抬头。

看清是灰袍斗笠的身影,他眼中情绪剧烈翻涌,敬畏、依赖以及强烈羞耻与不甘。

陈玄没有伸手搀扶,也没有半分怜悯。

他的声音透过斗笠传出,嘶哑低沉,如同冰冷的铁块砸在董小忠的心上:

“看到了,这就是没有实力的代价。

想护住你的饼子?想下次挨打时能撕下对方一块肉?还是想永远像烂泥一样被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