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瓶预支的百炼膏（2/2）
一瓶百炼膏的代价，对他而言不算什么，若能以此进一步绑定这份潜力，在这动荡之际，或可为一着闲棋。
即便最终无用，也无甚损失。
片刻后，陈玄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嘶哑低沉：“可。”
他翻手又取出一瓶百炼膏，递了过去。
“谢前辈！”董小忠强压激动，双手接过，小心翼翼纳入怀中。
“还有一事。”陈玄道，
“坊间消息，无论大小虚实，但凡与修仙界相关，留心收集，默记于心，待我下次来时禀报。每月予你加一块灵石。”
董小忠一怔。
打听消息的报酬，竟比售卖一瓶药膏还高？
但他极快地压下疑惑，毫不迟疑地应下：“是！小忠记下了。定将坊市听闻尽数禀报前辈。”
他混迹底层，三教九流接触繁多，对此道并不陌生，甚至可说是如鱼得水。
陈玄不再多言，身影向后一退，融入阴影，瞬息远去。
离开董小忠处，陈玄于坊市外围绕行数圈，确认无人跟踪后，寻了处僻静角落，再次改换形貌。
此番，他化作一个眼角带疤，气息在炼气二层徘徊的落魄散修，粗布衣衫也刻意弄得更显陈旧，缓步混入人流。
他此行目的是补充炼制聚气丹的药材与灵木灵炭。
然而刚一进入材料售卖区，便察觉异样。
往日里相对宽松的摊位区，明显多了数道隐晦却锐利的视线。
明面巡逻的荆家修士增多自不必说，人群中似乎还混着些气息沉稳，目光游移之人。
他们作散修打扮，看似挑选货物，实则更留意周遭修士的言行，尤其关注行为异常之人。
陈玄心下凛然，面上却不露声色，如大多底层散修一般，在各个摊位前徘徊，偶尔拿起不值钱的边角料询问价格，显得犹豫而拮据。
他刻意分散购买，在不同摊位分别购入少量聚灵草、三叶莲籽等主辅材料，以及两捆品质中等的灵木炭。
每次交易数额皆不大，动作缓慢，带着散修特有的斤斤计较。
即便如此小心，在付清最后一笔款项，借宽大袖袍遮掩将材料收入储物袋时，他依旧敏锐感知到至少三道目光在他身上短暂停留。
其中两道属于不同摊位的掌柜，或许只是习惯性留意客人财力。
但最后一道，来自斜对面一个看似闲逛的散修打扮的汉子。
其目光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峻，在陈玄始终拢在袖中，偶尔微动收取物品的右手手腕处，多停留了一瞬。
陈玄心头微沉，面上却适时露出购得物资后的松懈与满足。
所有物品已收好，周身并无累赘，步履略显蹒跚地转身离开。
他并未急于脱身，而是沿街缓行，与周遭为生计奔波的散修并无二致。
他能感觉到，那名散修打扮的汉子，在他身后若有若无地跟随了十余丈。
直至他拐入一条人流稍减的岔路，那目光才被新目标引开。
陈玄不敢大意，仍保持慢速，行至那处早已勘察好的偏僻巷口，状似疲惫地靠墙歇息，目光迅速扫视，确认无人留意，身形一闪，没入昏暗巷中。
巷道尽头堆满杂物，散发霉味。
陈玄动作迅疾如风，自储物袋中取出另一套半旧深灰衣衫换上，并将周身气息再度收敛，变得更平凡无奇。
同时，体外那层焦黄落魄的伪装如潮水般褪去。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息。
当他从巷子另一头走出时，已变成一个面容平庸，毫不起眼，气息仅炼气一层的中年汉子。
恰在此时，巷口脚步声起。
三名荆家修士快步赶来，领头者正是方才那名散修打扮的汉子。
他见到自巷内走出的陈玄，眉头一皱，锐利目光扫过。
陈玄恰到好处地露出被修士气势所慑的惶恐，缩了缩脖子，加快脚步，低头混入街上人流。
那领头汉子目光在陈玄背影上一顿，未察觉任何灵力异常或熟悉特征，便不再理会，带人冲入巷内搜查。
片刻后，几人空手而出，面色不虞，低语几句，朝另一方向追去。
陈玄随人流走出甚远，心跳方才渐缓。
他未再停留，亦未回头，只以最自然的姿态转入混乱贫民区，于一处半塌的废弃土屋中再度确认四周无人窥探，立即施展土遁术，沉入大地，朝药田方向远遁而去。
回到药田地洞，陈玄盘坐良久。
此次购买材料，风险远超预期。
荆家对坊市的监控，尤其对资源流动的关注，已到无孔不入的地步。
储物袋虽未暴露，但频繁使用，终是隐患。
日后外出须更加谨慎，非必要不采购，或设法寻找更隐蔽渠道。
他将新购材料取出，与地洞库存归置一处。
看着这些耗费灵石换来的资源，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
五十二块下品灵石，于他并非小数目。在这风声鹤唳之际，每一块灵石，都须用在刀刃上。
此后数日，陈玄彻底沉寂。
他往返于药田与丹坊，深居简出，将所有精力投入修炼与丹术。
药田打理得越发精细。在蜇龙眠与地元诀的双重作用下，灵植长势郁郁葱葱，生机盎然，引得偶尔前来查看的孙芸眼中赞赏愈浓。
丹坊之内，他分拣药材一丝不苟，控火协助全神贯注，对丹道表现出的兴趣始终恰到好处，既显认真，又不过界。
唯有在地洞中、赤铜炉前，他才是真正的陈玄。
地火明灭，映照他沉静无波的脸庞。
处理药材、掌控火候、凝神成丹……《赵师丹道手札》中的精要与他日益纯熟的技艺相互融合。
手中那些不久前才从坊市换来，耗费了大量灵石的药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耗。
化为一炉炉在失败与成功间交替产出的聚气丹。
成丹率与品质正随着这份持续的投入与磨练而稳步提升。
持续服用聚气丹修炼，修为进境再增。
沉寂已久的炼气三层瓶颈蠢蠢欲动，已濒临突破边缘。
陈玄心中计议已定：待手中这批新购材料尽数炼成丹药，便暂停大规模炼制。
此后，须将药田与丹坊之外的闲暇尽数投入修炼，争分夺秒，务求在荆家那九转续脉丹出炉之前，突破至炼气四层。
如此，方能在这愈发湍急凶险的局势中，多挣得一分保全自身的微末依仗。
外界风雨欲来，坊市气氛一日紧过一日。
而这深藏于地底的一方空间，却仿佛与世隔绝，只有药香弥漫，灵力流转，以及一颗向着大道艰难前行的蛰伏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