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2/2）

“喝点水。”他把杯子塞进簧星手里，碰到对方指尖，依旧有些凉。

簧星顺从地接过，小口抿着，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秋鼎杰在他身边坐下，没有试图找话题，只是安静地陪伴。

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可能都是苍白或多余的。

他能做的，就是提供一个绝对安全、没有外界侵扰的港湾，让簧星可以暂时放下所有防御，哪怕只是发一会儿呆，或者……允许自己感受到那被延迟的、铺天盖地的难过。

时间在静谧中缓缓流淌，不知过了多久，簧星手中的水杯早已不再冒热气。

他忽然极轻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那些图……很假。”

秋鼎杰心头一酸，立刻回应：“对，假得离谱！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语气急切，想要斩断簧星脑海里任何可能浮现的不堪画面。

“……但是，话很脏。”簧星继续说道，声音依旧很轻，却像钝刀子慢慢割着秋鼎杰的心。“他们……怎么能编出那些……”

他没有说下去，但秋鼎杰完全明白。那些伪造的图片或许可以靠技术分析驳斥，但随之而来、附着其上的那些充满想象力的、极尽下流的污言秽语，是对人格最恶毒的羞辱和践踏。

它们像污泥一样泼过来，即使你知道自己是干净的，被泼了一身的感觉也足以让人窒息、反胃、自我怀疑。

秋鼎杰再也忍不住，伸出手臂，紧紧环抱住簧星。

他能感觉到簧星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是剧烈的，而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细密的颤栗，像是寒冷，又像是内心某种东西正在碎裂。

“不想了，阿星，我们不想了。”秋鼎杰的声音也哽咽起来，他收拢手臂，将簧星更紧地圈进自己怀里，像要把他和所有外界伤害彻底隔绝。“都是假的，都是放屁！他们就是见不得你好，就是阴沟里的臭虫！我们报警了，警察会收拾他们！法律会还你清白！”

他语无伦次地重复着，既是安慰簧星，也是在安慰自己。

他感觉到怀里的人，那一直挺直的脊背，似乎微微塌陷了一点，将一部分重量倚靠在了他身上。

“邱邱……”簧星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闷闷地叫了一声，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疲惫，还有脆弱。“……我有点累。”

这句话，比任何哭泣或愤怒都更让秋鼎杰心痛。

“我知道，我知道……”秋鼎杰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受惊的孩子，“累了我们就休息，什么都不想。我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他维持着拥抱的姿势，直到感觉簧星的呼吸稍微平稳了一些，身体的颤抖也渐渐止息。然后，他柔声说：“我们去洗漱，然后睡觉，好不好？”

簧星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洗漱的过程安静而缓慢，两人都没有多话，只有水流声和细微的衣物摩擦声。

躺到床上时，簧星习惯性侧身，背对着秋鼎杰的方向。

这是他潜意识里一种自我保护的姿势。

但今晚，秋鼎杰没有像往常一样从背后抱住他，而是也侧过身，面对面地，伸手将他揽进自己怀里，让他的额头贴着自己的胸口。

“转过来，”秋鼎杰低声说，手臂温柔却坚定，“今晚我抱着你睡。”

簧星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慢慢放松，顺从地转过身，将自己更深地埋进秋鼎杰温暖坚实的怀抱。

他的手臂迟疑了一下，终于也抬起，轻轻环住了秋鼎杰的腰。

这是一个全然依赖和寻求庇护的姿势。

秋鼎杰的心又酸又胀。

他拉好被子，将两人裹紧，下巴抵着簧星柔软的发顶，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他的后背。

黑暗中，只有彼此交织的呼吸声。

良久，秋鼎杰以为簧星已经睡着了，却听到怀里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然后是更轻的声音，带着梦呓般的恍惚：

“……有时候觉得，站在光里……影子就好长。”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重重砸在秋鼎杰心上。

他明白，这是簧星内心最深处的疲惫和一丝迷茫的流露。

光越亮，瞄准他的恶意就越狠，阴影就越狰狞。

秋鼎杰收紧了手臂，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保护起来。

他在簧星发间落下一个轻吻，声音低沉而坚定，在这静谧的夜里，如同誓言：

“影子再长，也盖不住光。而且，”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我就在你影子里站着呢。光在你前面，我在你后面。谁想碰你的影子，先得踩过我。”

怀里的人没有回应，但环在他腰上的手臂，收紧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