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坟场深潜与无声杀机（2/2）

他们震撼地看着这突然升起的、坚不可摧的壁垒，以及光壁之外，那愤怒咆哮、却一时间无法突破的黑暗巨影。

方碑的光芒缓缓收敛，恢复柔和。

碑体表面，那银蓝色的纹路更加清晰，仿佛与碑身融为一体。

锐锋那缕意识碎片的波动传来，虽然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掌控的意味，以及深深的疲惫：

【融合……未完成。但我暂时……‘钉’住了它的核心，取得了部分控制权。‘归寂之壁’……可短暂抵御外部熵增侵蚀。但消耗巨大……我无法长久维持。】

【生息，铭文，立刻解析我传回的技术碎片！寻找……利用方舟残留能量，结合源石，进行短距‘信息跃迁’的方法！这是我们……唯一逃离此地，并可能摆脱秩序之影追踪的机会！】

【快！我撑不了……太久！】

撞击并不剧烈，更像是陷入了一团粘稠的、冰冷的金属泥沼，发出一声沉闷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回响的“噗”声，便再无动静。

只有船体内部，结构扭曲的呻吟、能量管道泄漏的嘶嘶声、以及系统彻底宕机前的最后几声短促警报，如同垂死巨兽咽下最后一口气，为这片死寂添上最后的注脚。随即，一切声响都被外面那厚重的、吸收一切的寂静吞噬了。

黑暗，浓稠如墨。

应急灯的红光在最后一次闪烁后彻底熄灭，只留下几处短路电火花的蓝色闪光，如同鬼火，在彻底失重的舱内明灭，照亮漂浮的尘埃、凝固的能量液珠、以及同伴们苍白或黯淡的脸。

艾德是被刺骨的寒冷和左臂钻心的疼痛唤醒的。

重力模拟完全失效，他飘浮在冰冷的空气中，右臂下意识地想抓住什么，却只碰到一块漂浮的、边缘锋利的金属碎片，在手指上划开一道口子，血珠缓缓飘出，在黑暗中凝结成暗红色的小球。

他倒吸一口冷气，彻底清醒。记忆如同冰冷的潮水涌回——坠落、撞击、绝望。他猛地扭头，在偶尔闪过的电火花映照下，寻找同伴。

生息蜷缩在角落，被几根扭曲的管道卡住，脸色白得透明，呼吸微弱到几乎看不见胸口的起伏。

那块布满裂痕的“心念源石”被她紧紧攥在胸前，黯淡无光。

坚岩的暗金光形几乎完全消散，只剩下核桃大小的一团微弱光晕，在生息附近缓缓飘浮，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铭文所化的金色小书，书页闭合，黯淡地吸附在一块裸露的控制面板上，一动不动。流影……没有任何光影或波动，仿佛已彻底融入这片死寂。

“操……”艾德低声咒骂，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他忍着左臂骨折的剧痛和失重带来的眩晕，用还能动的右手扒拉着身边的杂物，向生息飘去。

每动一下，都牵动全身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但他不能停。空气越来越冷，呼吸开始变得困难，卫生系统显然也完蛋了。

他费力地挪到沈息身边，伸手探她的鼻息。

微弱的、冰凉的气流拂过手指，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他摸索着从腰间的紧急工具带（奇迹般还挂在他身上）里掏出一支多功能注射器——里面是浓缩的急救兴奋剂和凝血剂。

他毫不犹豫地将针头刺入生息颈侧，推入药剂。接着，他又找到一小罐便携式呼吸凝胶，撕开封口，小心翼翼地涂抹在生息口鼻处。

凝胶迅速固化，形成一层透气的薄膜，能暂时提供氧气并保温。

做完这些，他已满头虚汗，左臂疼得几乎麻木。

他看向坚岩那团微弱的光晕，手足无措。

能量生命体的伤势，他毫无办法。铭文……他尝试触碰那本金色小书，书页毫无反应。

“流影！铭文！坚岩老大！听得见吗？回个话！”艾德对着死寂的船舱低声呼喊，声音在封闭空间里显得空洞而绝望。

没有回应。

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在越来越稀薄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粗重。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脏，越收越紧。

难道千辛万苦逃出来，最终要憋死、冻死在这堆废铁里？

不！

锐锋用命换来的机会，不是让他们死在这里的！

艾德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他咬着牙，开始检查周围环境。

舷窗完全被外面巨大的金属残骸挡住，只有缝隙透出绝对的黑暗。

舱门严重变形，无法正常开启。内部通讯器一片死寂。

能源读书……归零。温度在急剧下降，估计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变成冰窟。

必须出去！必须找到生机！

艾德的目光落在舱壁一处被撞裂的缝隙上，那里有微弱的气流流动——通往船体外部！

虽然外面是未知的、可能更危险的坟场，但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他拆下一截扭曲的金属管作为撬棍，又找到一些凝固的能量胶块（这玩意儿低温下很脆，但燃烧值极高，可以当临时热源和信号源），塞进怀里。

最后，他看向生息和坚岩的光晕。他不能把他们留在这里。

艾德艰难地脱下自己破损不堪的外套（具有基础保温功能），将生息小心地包裹起来，用断裂的线缆固定在自己背上。

然后，他找来一个应急储物箱，清空里面的杂物，将坚岩那团微弱光晕和铭文的金色小书轻轻放进去，盖上盖子（留了透气缝），用带子绑在腰间。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左臂传来的剧痛让他几乎晕厥。

“坚持住……伙计们……咱们……出去碰碰运气……”他喃喃自语，不知是鼓励同伴，还是给自己打气。

他拖着残破的身躯，挪到那道裂缝前，用尽全身力气，将撬棍卡进变形的金属缝隙。

嘎吱——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缝隙扩大了一点点。艾德喘息着，再次发力。左臂的疼痛如同烈火灼烧，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咬碎牙关。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却像一个世纪般漫长，缝隙终于被撬开到足以让他背着生息挤出去的程度。

外面是更深的黑暗和寒冷。失重感依旧。

他挤出身后的金属棺材，发现自己处于一个由巨大金属残骸构成的、错综复杂的迷宫之中。

上下左右都是望不到边的、锈蚀的、覆盖着冰霜的金属墙壁。

远处偶尔有微弱的光芒闪烁，不知是残留的能量泄露，还是其他什么。

空气？

这里没有空气，只有接近绝对零度的真空。

他携带的呼吸凝胶估计支撑不了太久，生息的状态也撑不住长期暴露。

必须尽快找到庇护所，或者……其他的生路。

艾德辨认了一下方向（如果这鬼地方有方向的话），朝着刚才坠落时，铭文探测到微弱能量反应和引力源的大致方位飘去。

他利用金属管在巨大的结构上戳刺、借力，像个笨拙的蜘蛛，在钢铁丛林中艰难移动。

每一次动作都带来剧痛和能量的巨大消耗。寒冷渗透进骨髓，意识开始有些模糊。

不能睡！睡了就完了！

艾德狠狠咬了一下舌尖，血腥味和疼痛让他精神一振。

他摸索着怀里的一块能量胶，用随身带的简陋点火器（幸好还能用）点燃一角。

胶块发出幽蓝的、不稳定的火焰，提供了一点可怜的热量和照明，但也加速消耗着本就稀薄的氧气。

微光映照出周围令人窒息的景象。

巨大的齿轮，锈死在未知的机械中；断裂的、刻满无法理解符文的梁柱；如同被巨力撕开的舰桥残骸，内部的控制台如同死去的巨兽眼眶；还有一些更诡异的、仿佛生物与机械融合的构造体，表面覆盖着冰晶，凝固在死亡瞬间的姿态。

一切都是静止的，死寂的，仿佛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这他妈到底是哪儿……”艾德喘息着，呼出的气息瞬间凝结成冰晶。

他感觉自己像一只掉进巨人墓穴的蚂蚁，渺小、无助、且随时可能被永恒的寂静吞噬。

突然，他背上的生息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

“生息妹子？！”艾德精神一振，连忙停下，小心地调整姿势，看向背后。

生息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那双翠绿的眸子依旧黯淡，但至少有了焦点。

她看到艾德布满血污和冰霜的脸，看到周围无尽的金属坟墓，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被深沉的悲伤和虚弱取代。

“我们……出来了？”她的声音细若游丝，通过呼吸凝胶的震动传导，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出来了，暂时。”艾德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轻松些，虽然他自己都觉得这安慰苍白无力，“不过情况不太妙。坚岩老大和铭文状态很差，流影没反应。这鬼地方冷得要死，还没空气。我们得尽快找到能喘气儿、能取暖的地儿。”

生息艰难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艾德腰间那个储物箱上，似乎能感应到里面坚岩和铭文微弱的存在。

“锐锋……”她低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源石。

源石依旧黯淡，但内部那缕银蓝光屑，似乎比在飞船残骸里时，稍微……活跃了那么一丝？

仿佛离某种源头更近了。

“先别想那么多，保存体力。”艾德打断她，重新开始艰难地移动。

生息的苏醒让他多了分力气，但前路依旧渺茫。

他们在钢铁迷宫中不知飘浮了多久，时间感完全丧失。

能量胶块快要烧完了，呼吸凝胶的效力也在减弱。

艾德的意识开始飘忽，左臂的疼痛似乎都麻木了。

生息大部分时间昏昏沉沉，靠着本能的生命能量维系着最低限度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