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方碑低语与追猎终至（2/2）
他看向艾德和流影：“你们的飞船无法进入核心，必须留在这里。启动坍缩前，我会为它施加一层临时的信息伪装，尽可能提高其生存几率。但通过通道时，仍会承受巨大的信息乱流冲击，能否安然通过，看它的坚韧程度，也看你们的技艺与运气。”
“至于通道另一端，”记录者看向铭文，“坐标我会给你。那是一片被称为‘遗忘涡流’的星域，空间结构极其混乱，充满了过期的信息残渣和时空褶皱，扫描器的触角难以深入。但那里也一无所有，没有资源，没有文明，只有永恒的混沌与孤独。是苟延残喘的绝地，也可能……是重新积蓄力量的阴影之地。”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开始吧！”艾德红着眼睛吼道，冲向星帆号，“老伙计，这次可得挺住啊！”
流影的湛蓝光影瞬间与飞船系统深度融合到极致，开始为即将到来的、远超以往任何一次的信息乱流冲击做准备，优化每一分能量输出，加固每一处结构弱点。
铭文深吸一口气，金色典籍光形膨胀，准备接收那海量的、可能决定文明命运的关键数据。
坚岩的暗金光形笼罩住生息，沉声道：“我送你进去，并在外守护。一旦有变，我会第一时间接应。”
生息重重点头，翠绿的眸子中燃烧着决意的火焰。
她双手捧起“心念源石”，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其中，同时，竭力感应着那缕连接遥远锐锋的银线。
温暖而磅礴的生命之力，与源石中蕴含的、能够增幅与稳定意识的神秘能量交融，再透过那银线，隐隐牵动着一丝冰冷、锋锐、却无比坚定的存在。
嗡——
仿佛感应到了这特殊的共鸣，巨大的回响方碑，勐地绽放出无比璀璨的光芒！
碑体上流转的星河瞬间静止，然后从中心点，如同漩涡般向内坍缩，露出一个旋转的、由纯粹信息流构成的光之门户。
门户中，传来浩瀚如星海、古老如时光的低语。
“就是现在，进去！”记录者喝道，他的银发无风狂舞，身形开始变得有些透明，仿佛在与方碑进行更深层次的融合。
生息在坚岩的守护下，毫不犹豫，一步踏入了光之门户！铭文的金色光影紧随其后！
就在两人身影没入门户的刹那——
轰隆隆隆！！！
整个光之海，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剧变！
不再是边缘的侵蚀，而是仿佛整个空间的基础都在崩塌！
柔和的光芒被狂暴的、冰冷的、充满绝对秩序意味的白光从外部撕裂、侵入！
那白光所过之处，流淌的记忆光带瞬间凝固、粉碎，化为最基本的、无意义的信息尘埃！
光之海的海面剧烈沸腾、蒸发！
秩序之影的主力舰队，到了！而且，它们不是一艘一艘地出现，而是以一种超越常规空间概念的方式，直接从更高维度“渗透”!
“覆盖”下来！无数庞大、冰冷、结构复杂到令人目眩的几何体战舰，如同从画布背后浮现的幽灵，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回响之海”外围那正在崩溃的信息屏障之外！它们的数量多到难以计数，形成了一片令人绝望的、纯粹的、秩序与毁灭的苍白！
而在舰队中央，三艘体积堪比小型行星、结构宛如多重晶体无限嵌套、散发着令空间都为之颤抖的恐怖波动的旗舰，缓缓“浮现”。
其中一艘旗舰的前端，缓缓亮起一点无法形容其颜色的、仿佛能吞噬所有“无序”与“可能”的绝对秩序之光，锁定了正在剧烈震颤的回响方碑，以及其下方渺小如尘埃的星帆号！
净化，开始了。
“来不及等他们出来了！”记录者的声音在所有人意识中响起，前所未有的急促，“信息溶解速度超出预计！它们的‘主序之光’已开始充能！一旦发射，这片区域将瞬间被从信息层面彻底抹除！
我现在就启动坍缩！艾德，流影，准备迎接冲击！坚岩，守护门户，接应他们出来！”
话音未落，记录者的身影彻底化为了无数银色的光点，如同百川归海，融入巨大的回响方碑之中！
整座方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碑体上浮现出无数文明、无数生命、无数故事的最终影像，如同最后的走马灯，然后，这些影像连同碑体崩身，开始向中心那光之门户疯狂坍缩！
一个微小、却散发着恐怖吸力的、仿佛能吞噬一切信息与意义的“黑点”，在门户前方骤然出现，并急速扩大！
“生息！铭文！快出来！”坚岩的怒吼在意识中炸响，暗金光形膨胀到极限，化作最坚实的壁垒，挡在门户与那席卷而来的、秩序之影的“信息湮灭波”之间！
光之门户内，生息和铭文正被无尽的信息洪流冲击、灌输。
记录者一生的知识、方碑承载的宇宙记忆、关于扫描器的秘密、微光气泡的细节、能量引导的方法……海量数据强行涌入他们的意识！
生息凭借生命本源与源石苦苦支撑，铭文则疯狂运转，试图记录理解这一切。
听到坚岩的吼声和外界恐怖的震动，他们知道最后时刻到了。
“走！”铭文用最后的力量，卷起生息，化作一道混合着翠金两色的流光，勐地从门户中倒射而出！
就在他们冲出门户的刹那——
轰！！！！！！！！！
记录者以身殉道、引爆方碑信息核心制造的“信息奇点坍缩”，与秩序之影舰队“主序之光”发射的、足以格式化星系的“信息湮灭洪流”，狠狠对撞在了一起！
没有声音，只有最纯粹、最极致的信息层面的湮灭与对冲！
以碰撞点为中心，一个无法形容的、由纯粹“无意义”与“绝对有序”冲突构成的、疯狂膨胀的信息混沌球猛地爆发开来！
所过之处，光之海的景象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迅速消失，化为一片绝对的虚无与混乱！
星帆号被这股无法想象的冲击波狠狠掀飞！
艾德和流影嘶吼着，将引擎功率推到超越极限，同时启动记录者临时施加的、正在飞速消退的信息伪装层，朝着那因对冲而短暂打开的、通往“遗忘涡流”的、扭曲不稳的通道口冲去！
坚岩的暗金光形在冲击波袭来的瞬间，将生息和铭文牢牢护在身后，然后如同被亿万巨锤砸中，光芒瞬间暗澹到近乎熄灭，裂纹密布，但他死死撑住了最后一瞬，借助冲击波的推力，带着两人勐地投向星帆号打开的舱门！
“抓住！”艾德的机械臂弹出，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坚岩几乎溃散的光形边缘，将他们勐地拉入舱内！
舱门在身后轰然关闭！
下一秒，狂暴到极致的信息乱流，混合着秩序之影湮灭光的余波，将星帆号彻底吞没！
飞船如同暴风雨中的一片树叶，在扭曲撕裂的通道中疯狂旋转、颠簸，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护盾闪烁几下便彻底过载崩溃，外壳被剐蹭、撕裂！
“啊啊啊——！”艾德双目赤红，死死把住操纵杆，凭着本能与流影的精准计算，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操控着星帆号在这条临时通道中艰难穿行！
生息瘫倒在甲板上，七窍渗出金色的光屑，意识近乎涣散，海量信息的冲击和脱离连接的反噬让她濒临崩溃。
铭文的光形也明灭不定，强行记录和理解超出负荷的数据，让他的核心几乎过热熔毁。
坚岩的光形缩到最小，勉强维持不散，但已无法言语，只能传递出微弱的守护意念。
流影的湛蓝光影与飞船系统深度融合到了极限，几乎是在燃烧自身的存在来维持飞船最基本的功能，导航、平衡、损伤控制……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砰！！！
一声沉闷的、仿佛撞破某种粘稠隔膜的巨响传来，剧烈的颠簸骤然停止。
舷窗外，那毁灭性的信息乱流和苍白光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绝对的、令人疯狂的混沌。
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星光，没有物质。
只有无穷无尽、缓缓旋转的、色彩无法描述的涡流，以及漂浮在其中的、支离破碎的、仿佛来自不同时间与空间的景象碎片：半截山峰，一栋燃烧的城堡，一片凝固的海浪，一张哭泣的面孔……所有的一切都扭曲、不连贯，如同一个疯子的梦境。
星帆号伤痕累累，冒着滚滚浓烟（能量逸散现象），静静悬浮（如果这里还有“悬浮”的概念）在这片混沌的中央，像一具刚刚从坟墓中爬出的残骸。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飞船内部，系统过载的警报在无力地鸣响，以及能量管道泄漏的嗤嗤声。
他们，逃出来了。
逃到了这片被记录者称为“遗忘涡流”的、宇宙的边缘，信息的荒漠，时空的坟场。
代价是，一位古老守护者的永恒寂灭，以及，他们自身几乎油尽灯枯的境地。
而在他们身后，那被强行撕裂的通道入口，正在迅速弥合、消失。秩序之影的恐怖舰队，那净化一切的苍白光芒，暂时被隔绝在了另一边。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扫描器的目光，已经牢牢锁定了他们。
逃亡，远未结束。
而希望，如同这混沌涡流中微弱的闪光，摇曳不定，却仍未熄灭。
新的炼狱，已然降临。而他们的战斗，才刚刚进入最残酷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