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遗民避所与未竟之誓（2/2）
“还有……‘亘古之眼’……又是什么？”
琉璃回过神来，看着太平那苍白却坚定的脸庞，又感受着避所外依旧能听到的、却无法再撼动屏障的“巡光者”的无声咆哮，她深吸一口气，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然。
她走到房间一侧的墙壁前，伸出手，按在了一个特殊的符文上。
嗡……
墙壁上的光芒流转，逐渐凝聚成一幅幅更加清晰、更加古老的画面……
一段被尘封了无数岁月的、关乎“守光者”、关乎“旋光之渊”、甚至可能关乎寂渊星民起源的秘辛，即将在太平面前缓缓揭开……
墙壁上的光芒如同被赋予生命的星河，缓缓流淌、汇聚，最终凝聚成一幅幅清晰而连贯、却带着无尽岁月沉淀感的动态画面。
那并非简单的影像记录，更像是某种高度浓缩的、融入了情感与意志的信息传承，直接作用于太平的识海。
第一幅画面展开，展现出的并非战争或毁灭，而是一片……难以用言语形容其瑰丽与和谐的远古星空。
星辰的光芒温暖而充满灵性，无数形态各异的生命与文明在星海间繁衍生息、交流探索，散发着勃勃生机。
一种宏大、温暖、滋养万物的本源能量——或许可以称之为“源初之光”——弥漫在宇宙之中，如同空气和阳光，是万物发展的基石。
而守护着这份“源初之光”，维持着宇宙间微妙平衡的，是一个被称为“星穹守望者”的古老而强大的文明。
他们并非统治者，而是类似园丁或守护者，其力量与“源初之光”同源，纯净而强大。琉璃身上那纯净的星辰之力，似乎就源自于此。
“这就是……‘大寂灭’发生之前……的宇宙吗？”琉璃的声音带着无限的向往和难以掩饰的悲伤，在一旁轻声解说，她的眼中倒映着那片早已逝去的辉煌。
太平心中震撼，他所知的宇宙，早已是终焉阴影笼罩、战火纷飞的残破景象，从未想过，在难以计量的久远年代之前，竟有过如此美好的纪元。
画面流转，“星穹守望者”的守护并非一帆风顺。宇宙的阴影中，始终潜藏着一些觊觎“源初之光”、乃至渴望扭曲、吞噬它的黑暗存在。其中最为强大、最为隐秘、也最为危险的，就是一个被称为“亘古之眼”的恐怖意志。
它并非具体的生物或文明，而更像是一种冰冷的、无形的、存在于更高维度的宇宙级灾害或法则漏洞。它渴望洞悉、分解、最终吞噬一切“有序”和“生命”，将其归于绝对的“虚无”和“静止”。它对“源初之光”有着极致的贪婪，其散逸出的力量，便是后世所称的“腐化”与“终焉之影”的源头！
“所以，‘终焉’并非自然规律，而是……这个‘亘古之眼’带来的‘疾病’？”太平感到脊背发凉，问道。
琉璃沉重地点了点头：“可以这么理解。守望者们一直与之对抗，将其阻挡在宇宙的边缘。直到……”
画面猛地一变！变得激烈而残酷！
一场无法想象的、波及整个宇宙的宏大战争爆发了！“亘古之眼”的力量不知为何骤然增强，冲破了守望者的防线，其恐怖的“凝视”所到之处，星辰熄灭，文明枯萎，生命化为灰尽，连“源初之光”本身都被污染、扭曲！
星穹守望者们节节败退，死伤惨重。他们的家园、他们的圣地接连沦陷。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守望者中的最强者们，做出了一个悲壮而决绝的决定。
他们无法彻底消灭“亘古之眼”，但他们可以……封印它！
或者说，将它放逐到宇宙的某个极端险恶之地，并付出巨大的代价，建立起永恒的监视与封锁！
而他们选定的放逐与封印之地，就是后来的“旋光之渊”！
这里本就是宇宙的能量旋涡节点，环境极端恶劣，其狂暴混乱的能量特性，恰好能最大程度地干扰和抑制“亘古之眼”的感知与力量扩散。
无数的守望者强者自愿牺牲，他们的力量、他们的意志、甚至他们的生命，化为了旋光之渊深处一座座巨大的“封印尖塔”和“监视之眼”，构成了一个庞大而古老的封印矩阵，如同牢笼，将“亘古之眼”死死地囚禁于此！
而另一部分伤势较重或负责后续工作的守望者，则化身为“守光者”，他们留守在旋光之渊外围和内部的一些相对稳定的区域，建立了诸如“星穹避所”这样的据点。
他们的职责是：维护封印、监视“亘古之眼”的状态、守护残存的“源初之光”火种、并……等待“启示”的到来。
“启示？”太平捕捉到了这个关键的词。
琉璃的眼神变得有些迷茫和复杂：“是的……先贤们留下预言，当‘源初之光’即将彻底熄灭，‘亘古之眼’的力量再次躁动之时，会有一位身负‘混沌之火’与‘星辰之泪’、并能唤醒‘纪元遗物’的‘变数者’穿过旋光，带来最终的‘启示’……指引我们找到彻底终结‘亘古之眼’……或者……至少是延续文明火种的方法……”
她说着，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太平，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困惑，以及一丝不安。太平所展现的力量，似乎与预言中的描述隐隐吻合。
太平的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混沌之火（混沌初火）、星辰之泪、纪元遗物（星辰钥匙中的力量）、变数者……这预言指向性如此明确，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这怎么可能？！是谁在无数岁月前就能预知他的到来？！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观看。
画面再次变化，展示了“守光者”们漫长而孤独的守望岁月。他们依靠避所内残存的“源初之光”和旋光之渊的特殊环境艰难生存，一代又一代地传承着职责和知识。
但“源初之光”终究在不断消耗、衰减。
而封印另一端的“亘古之眼”也从未停止过挣扎和低语，它那无形的腐化力量时刻试图渗透出来，扭曲心智，制造怪物——那些“巡光者”，很大程度上就是被其力量腐蚀的旋光能量体乃至……堕落的守光者所化！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守光者因为绝望、孤独或被低语腐蚀而背叛、消亡；一些避所因为能量枯竭或外部攻击而陷落。“星穹避所”能存续至今，已属奇迹。
画面最后，定格在了一片巨大的、由无数守望者尸骸和意志凝聚而成的、屹立于狂暴能量风暴中的黑暗封印之门上。
门的后方，就是被囚禁的“亘古之眼”的本体所在。而门上，镶嵌着一块巨大的、不断变幻形态的、散发着与万界罗盘碎片同源波动的暗金色晶体——那似乎是封印的核心，也是监视和与“亘古之眼”进行某种危险“沟通”的接口！
看到那块暗金色晶体，太平勐地想起了在光之浮冰记忆中看到的、寂渊星民实验室里那块引发灾难的晶体！两者几乎一模一样！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形成：寂渊星民，难道并非“源初之光”自然孕育的文明？而是……逃离出来的、某一支“守光者”的后裔？或者，他们发现了“守光者”的某些遗产和技术，并试图复制甚至超越，最终却惊动了封印后的“亘古之眼”，招致了毁灭？！
而“万界罗盘”，难道就是仿照那块封印核心晶体制造出来的东西？！
所以它才拥有窥视宇宙能量流向的能力？因为它本身就是“亘古之眼”力量的某种低级衍生物或窃取品？！
无数的线索和猜测如同乱麻般交织在一起，让他头痛欲裂。
就在这时，墙壁上的画面缓缓消散，重新化为流转的符文。
琉璃看着他苍白而震惊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就是预言中的‘变数者’，对吗？你就是‘启示’？”
太平缓缓抬起头，目光极其复杂地看着琉璃。他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那所谓的“启示”，但他知道，自己卷入了远比想象中更加古老、更加可怕的旋涡中心。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启示’。”太平的声音沙哑而沉重，“但我确实在寻找对抗‘腐化’和‘终焉’的方法。如果‘亘古之眼’是一切灾难的源头，那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
整个“星穹避所”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这一次的震动，与之前“巡光者”冲击屏障时那种来自外部的震动完全不同！它更像是……从避所内部的核心，或者说，从与旋光之渊更深层连接的某处传来的！
呜——呜——呜——
刺耳的、不同于之前任何一种警报的、更加尖锐、更加急促的蜂鸣声，从上下两层同时猛烈响起！控制室和“心光之泉”房间的符文同时爆发出刺眼的血红光芒！
“怎么回事？！”太平瞬间进入战斗状态，警惕地感知着四周。
琉璃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扑到“心光之泉”的控制副屏前，只看了一眼，就发出了近乎绝望的尖叫：
“不！不可能！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到底怎么了？！”太平冲到她的身边。
琉璃指着副屏上一条疯狂闪烁的、代表着极度危险的能量波动曲线，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剧烈颤抖：
“是……是‘终焉回响’！封印……封印本身的周期性波动！‘亘古之眼’的力量会在这个时候达到一个短暂的峰值，试图冲击封印！”
这已经足够糟糕，但琉璃接下来的话，让太平的心也沉入了谷底：
“……但……但这次的回响……强度……强度远超历史记录！简直……简直像是‘亘古之眼’本体在强行苏醒！”
“而且……而且……”她的目光勐地看向太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回响的能量波动频率……和……和你身上那个‘万瞳之厅’的标记……产生了……共鸣？！它在……吸引这次回响？！”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
轰隆隆隆——！！！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到极致、仿佛能冻结灵魂、湮灭一切的恐怖意志，如同沉睡的太古巨神被强行唤醒，带着被囚禁了无数岁月的愤怒与贪婪，猛地从旋光之渊的最深处，顺着那“终焉回响”的通道，穿透了层层封印，如同实质的海啸般，席卷了整个“星穹避所”！
太平和琉璃同时如遭重击，闷哼一声，差点跪倒在地！
那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最深处的、冰冷的、漠然的、蕴含着无尽毁灭欲望的意念洪流！
太平灵魂深处那个来自“万瞳之厅”的标记，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勐地变得滚烫、灼热！
并且不受控制地亮起！散发出清晰的波动，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疯狂地回应着、吸引着那股来自“亘古之眼”的恐怖意志！
“呃啊啊啊——！”太平发出痛苦的嘶吼，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撕裂、被那冰冷的意志同化！混沌初火自主爆燃，死死护住他的核心，星辰钥匙也发出悲鸣，疯狂抵消着那恐怖的侵蚀！
琉璃的情况更糟，她虽然拥有纯净的星辰之力，但对这种源自本源的“终焉”意志的抗性似乎更差，她蜷缩在地上，浑身发抖，紫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痛苦和恐惧，几乎要被那低语吞噬！
更可怕的是，随着这股恐怖意志的降临，避所外那些原本被屏障阻挡的“巡光者”，仿佛受到了至高无上的召唤，变得更加疯狂、更加强大！
它们开始不顾一切地、如同自杀般疯狂撞击着屏障！
整个“星穹避所”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刚刚稳定的屏障再次剧烈闪烁，墙壁上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
内忧外患！绝境中的绝境！
“必须……必须切断共鸣！”琉璃挣扎着，艰难地喊道，“不然……避所……和我们……都会……被它找到……吞噬……”
太平双目赤红，七窍中都开始渗出金色的血液，他疯狂地催动力量试图压制灵魂深处的标记，但那标记如同跗骨之蛆，与“亘古之眼”的意志遥相呼应，根本无法彻底压制！
就在这危急关头，琉璃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她看向房间中央那枚被太平激活的、此刻正因为两股至高力量的对抗而剧烈震荡的“心光之泉”核心水晶，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也许……只有一个办法了……”她挣扎着爬向控制台，双手颤抖却坚定地输入了一连串复杂的指令。
“你要做什么？！”太平有种不祥的预感。
“利用‘心光之泉’的能量……结合‘源初之光’和你的力量……进行一次……超负荷空间置换！”琉璃的声音因为痛苦和决绝而断断续续，“……将你……连同那个标记……暂时……放逐到……旋光之渊的……随机扭曲区域！”
“那样……或许能……暂时避开……‘亘古之眼’的……直接锁定……但……但你可能会……迷失在……永恒的能量乱流中……甚至……被撕碎……”
太平瞬间明白了。这是饮鸩止渴！但似乎是目前唯一能摆脱“亘古之眼”直接注视的方法！
“好！”太平没有任何犹豫，眼中闪过疯狂的厉色，“动手！”
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搏那一线生机！
琉璃不再多言，双手猛地按下了最后一个指令！
嗡——！！！！
整个“心光之泉”勐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枚核心水晶甚至发出了开裂的脆响！
庞大的能量被强行抽取、压缩、然后以一种极其危险的方式爆发出来，瞬间包裹住了太平！
太平感觉周围的空间瞬间变得极度扭曲、混乱！视野中的一切都在拉长、旋转、破碎！
在意识被彻底撕碎的前一刻，他最后看到的，是琉璃那苍白却带着一丝歉然和决绝的脸庞，以及她最后用尽力气喊出的一句话：
“……去找……‘流光甬道’……也许……能……指引你……”
下一秒！
轰——！！！
无法形容的空间扭曲之力猛地爆发！
太平的身影瞬间从“心光之泉”房间内消失不见！
而那来自“亘古之眼”的恐怖意志，失去了标记这个明确的坐标，发出一声愤怒（或者说“不悦”）的、无声的咆哮，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避所外的“巡光者”失去了目标，渐渐平息下来。
屏障暂时稳住了。
只剩下琉璃无力地瘫倒在地，望着太平消失的地方，眼中充满了担忧、后怕以及深深的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而被抛入无尽能量乱流的太平，他的命运，再次陷入了未知的混沌之中……
“流光甬道”……那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