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青溪镇的烽火（1/2）

黑宸话音刚落，青溪镇方向的枪声骤然密集，如急促的鼓点般催促着众人决断。悟道将烟袋锅在鞋底重重磕了两下，烟丝碎屑簌簌落下，眼神瞬间褪去平日的温和，锐利如刀：“不能等了，青溪镇那边怕是撑不住了。”他转头看向梁老汉，语气沉得像山间的岩石，“老哥，你带着乡亲们守好山洞，这几样家伙我们抓紧教他们用，我们得去帮打鬼子的队伍——多个人，就多份胜算。”

梁老汉抬手抹了把脸，粗糙的掌心将眼角的红血丝压得更明显，却依旧重重点头，声音沙哑却坚定：“放心！只要俺还有口气在，就绝不让鬼子靠近山洞半步！”

黑宸立刻将剩下的八名壮劳力叫到跟前——这几人都是村里最精干的汉子，也是仅存的能扛枪的力量。刚经历过一场生死恶战，他们眼里没有半分怯意，只剩被怒火燃旺的光。黑宸俯身搬来一箱手雷，掏出一枚攥在手里，拇指紧扣保险栓：“看好了，拉开这个栓后，往硬地上磕一下，数三秒再扔，扔的时候要朝着地势低、鬼子多的地方，千万别炸到自己人。”说着便做了个标准的模拟投掷动作，五人凑得极近，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漏过一个细节。

鸿儿扛着机枪快步过来，将枪身稳稳架在石头上，拆开弹匣演示装弹：“先把子弹压满弹匣，对准卡槽推到底，听到‘咔嗒’一声就是装好了。瞄准的时候，缺口对准准星，锁死目标后，扣扳机要稳，别慌。”他扣动扳机空射了两下，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山间格外清晰。壮劳力们轮流上前，手指还带着生涩地学着装卸弹匣，鸿儿在一旁耐心纠正，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却连擦都顾不上。

悟道也没闲着，他拿起一把步枪，手把手教汉子们拉枪栓、定标尺：“这枪的标尺分一百米、两百米，看清楚鬼子离多远就调多远。开枪前一定要把枪托抵紧肩膀，不然这后坐力能把你们胳膊震麻。”说罢，他亲自端枪瞄准远处的一棵枯树，“砰”的一声枪响，枯枝应声断裂，带着碎叶坠落在地。汉子们眼睛瞬间亮了，纷纷接过步枪，趴在地上认真练习瞄准，枪托抵着肩膀的力道，比握着锄头时还要紧。

这时，青溪镇的枪炮声已经能在山坳里清晰回荡，时而密集如暴雨，时而沉闷如惊雷。

半个时辰过去，八名壮劳力虽谈不上熟练，但装弹、瞄准和手雷投掷的基本要领已掌握。梁老汉把他们叫到身边，粗糙的手掌挨个拍着每人的肩膀，每一下都带着沉甸甸的托付：“都记牢了！守着山洞，守着乡亲们，就是守着咱们的根！”

这边刚安排妥当，黑宸已挑出三名膀大腰圆的村民——村里的铁匠老王、赶车的刘二和猎户张猛。三人常年干重活，肩背宽厚得能扛住山梁，扛起迫击炮架和剩下的十发炮弹时，脚步竟没晃一下。老王抹了把脸，粗声粗气地说：“黑宸兄弟，你尽管带路，这炮俺们扛得稳！”

黑宸点头，将狙击枪斜挎在肩上，背后背着的蚩尤御天刃裹着布，却依旧能看出锋利的轮廓。他又检查了一遍弹药袋里的子弹，确认充足后，接过鸿儿递来的水壶灌了两口，凉水顺着喉咙滑下，却压不住心头的热。悟道将折叠好的地图揣进怀里，又从村民那里拿了十来斤凉透的马肉，分给几人：“路上垫垫肚子，山路难走，得省着力气。”

一行六人，背着迫击炮、机枪和弹药，沿着陡峭的山路快速向青溪镇方向赶去。山路崎岖，荆棘丛生，张猛常年在山里打猎，熟门熟路地走在最前面，手里的柴刀“唰唰”劈开挡路的藤蔓；刘二小心翼翼地扶着迫击炮架，生怕磕碰到任何一个零件；黑宸走在最后，时不时回头观察身后的动静，确保没有鬼子的尾巴跟上。

此时日头已经偏西，橘红色的光透过枝叶洒在地上，却照不暖空气中的肃杀——所有人都清楚，接下来要面对的，定是一场硬仗。

越靠近青溪镇，枪声就越清晰，甚至能隐约听到鬼子的喊叫声和炮弹爆炸的轰鸣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混着泥土的腥气，吸进肺里都让人胸口发闷。转过一道山梁，青溪镇的轮廓终于出现在眼前——镇子东头的城隍庙已经被炸毁，断壁残垣间火光冲天，鬼子的膏药旗歪歪扭扭地插在镇口的炮楼上，机枪正对着镇内疯狂扫射，枪口喷出的火舌在暮色里格外刺眼。

黑宸立刻示意众人趴在山坡上，借着茂密草丛的掩护观察战局。只见镇内的空地上，一百多号人正和鬼子、伪军厮杀，他们穿的衣服五花八门，有农民的粗布褂子，有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还有的甚至穿着短打，却每个人手里都紧握着武器，眼神凶狠地盯着敌人，像一群被逼到绝境的狼。

为首的是个身高近一米八的大个子，生得虎头虎脑，脸膛被硝烟熏得发黑，只有牙齿还算白。他手里提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枪管已经打得发烫，甚至能看到细微的青烟，他却浑然不觉，对着炮楼的方向猛扫。机枪子弹打在砖墙上，溅起一片尘土，他打完一梭子，立刻蹲下身换弹匣，背上的大刀随着动作晃了晃，刀柄上的红绸子已经被血染红，在风里飘得像一团火。

离他不远的地方，一个体型偏瘦的青年正趴在断墙上，手里端着一把步枪，枪口稳稳对准鬼子的机枪手。他眯着眼睛，呼吸均匀得像山涧的溪流，每扣一次扳机，远处就有一个鬼子应声倒地。黑宸看得清楚，青年开枪的间隔极有规律，显然是个经验丰富的射手，每一颗子弹都像长了眼睛。

还有一个身材壮实的男人，手里握着两把驳壳枪，左右开弓，子弹精准地朝着鬼子的要害飞去。他靠在一辆翻倒的马车后面，时不时探身射击，马车上的粮袋被打穿，白花花的米粒撒了一地，却没人顾得上心疼——比起粮食，眼前的生死更重要。

“原本该是场偷袭，现在被逼成拉锯战了。”悟道轻声说，语气里带着惋惜。鸿儿皱着眉，手指向鬼子的阵地：“你看，鬼子占据了炮楼和镇口的制高点，机枪交叉火力封得死死的，这些人根本冲不上去。而且鬼子还有迫击炮，刚才那声闷响，就是从那边来的。”

黑宸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鬼子阵地后面架着两门迫击炮，正对着镇内轰击。每一次爆炸，都有尘土和碎石飞溅，几名村民打扮的战士躲闪不及，瞬间倒在血泊中。大个子见状，眼睛瞬间红了，提着机枪就想冲过去，却被瘦青年一把拉住：“李团长！不能硬冲！鬼子火力太猛，上去就是送死！”

“再这么耗下去，兄弟们都要打光了！”大个子嘶吼着，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还有好多被抓的乡亲在里面，咱们不能撤！”

瘦青年——也就是启程，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两枚手雷，：“我去炸了那门迫击炮！”

“不行！你去了就是送死！”壮实男人一把按住他，语气急切，“赵卓说得对，咱们得等支援！”

“支援？咱们哪还有支援！都打光了！”壮汉抹了把脸上的灰，声音里满是绝望。

黑宸他们离得远，听不清几人的对话，却能从他们的动作和神情里感受到焦灼。黑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着，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转头看向悟道：“爷爷，他们会不会是……”

悟道眼中闪过一丝激动，随即又沉了下来，语气肯定：“不管是不是，都是打鬼子的好汉。咱们得帮他们一把，再这么耗下去，他们撑不了多久。”他立刻对鸿儿和黑宸说，“快，把迫击炮架起来，瞄准鬼子的迫击炮阵地！老王，你们三个把炮弹递过来，注意安全！”

鸿儿和黑宸立刻行动，将迫击炮稳稳架在山坡上，快速调整角度。黑宸从弹药箱里拿出一枚炮弹，递给鸿儿，语速极快：“快，鬼子的迫击炮在咱们西北方向，距离大概八百米，角度调三十度差不多。”

鸿儿点了点头，蹲在地上，通过炮身上的瞄准镜仔细观察：“再往左偏一点，对准那两门炮中间的位置，先把他们的炮手炸了！”

调整好角度后，鸿儿接过炮弹，顺着炮口轻轻滑了进去。“轰隆”一声，炮弹呼啸着飞向鬼子阵地，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那枚带着火光的炮弹。只听“嘭”的一声巨响，炮弹精准地落在鬼子迫击炮旁边，几名炮手当场被炸飞，剩下的炮手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

“好！”山坡上的几人忍不住低呼出声。老王兴奋地拍了下大腿，粗哑的嗓门里满是激动：“这炮真管用！再给他们来一下！”

悟道却没敢放松，立刻喊道：“鬼子肯定发现咱们了，快，换个位置！”

话音刚落，鬼子的机枪就朝着山坡扫了过来，子弹打在石头上，迸出点点火星，草丛被打得簌簌作响。众人立刻扛起迫击炮，快速转移到另一处隐蔽点。黑宸看向悟道，语气坚定：“咱们的距离太远，我再往前冲一段，到四百米的地方，把他们的机枪手打掉。你们把剩下的炮弹打完，再伺机跟过来。”

悟道点头，又看向鸿儿：“你跟宸儿一起去，你们兄弟俩相互有个照应，这里交给我。”鸿儿立刻把机枪子弹压满，扛起剩下的子弹跟了上去，脚步轻快得像只山猫。

很快，黑宸就摸到了离鬼子四百米的地方，找了块巨石躲好，端起狙击枪，瞄准镜里清晰地映出鬼子机枪手的身影。他深吸一口气，手指轻轻扣动扳机。“砰”的一声，鬼子机枪手应声倒地，原本疯狂的枪声戛然而止。

“漂亮！”镇内的赵卓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喊了一声，随即对李涛说，“李团长，有人帮咱们！是友军！”

李涛抬头看向山坡，虽然看不清人影，心里却涌起一股暖流。他提着机枪，对着身边的战士们喊道：“兄弟们，友军来了！跟鬼子拼了！”

战士们士气大振，纷纷从隐蔽处探身，对着鬼子猛烈开火。启程趁机架起步枪，连续射杀了两名鬼子的弹药手，鬼子的迫击炮顿时成了摆设，再也发不出炮弹。

山坡上，悟道亲自操刀，又发射了两枚炮弹。一枚精准地炸掉了鬼子的弹药箱，另一枚落在了炮楼脚下，虽然没把炮楼炸塌，却也让里面的鬼子不敢再冒头，只能缩在里面胡乱开枪。老王、刘二和张猛轮流递炮弹，手臂被迫击炮震的又酸又麻，却没人叫苦，只是一个劲地递炮弹、捡弹壳，眼里满是杀敌的急切。

黑宸则端着狙击枪，像一尊雕塑似的趴在地上，眼睛紧紧盯着瞄准镜。他的目标很明确——鬼子的军官和机枪手。只要看到鬼子军官挥舞着军刀指挥，或者机枪手架起枪准备射击，他就会扣动扳机，每一发子弹都不会落空。短短几分钟，就有五名鬼子倒在他的枪下，每一次枪声响起，都像是在为牺牲的乡亲复仇。

“宸儿，我来了！”黑宸扭头一看，是鸿儿赶了过来。黑宸点头，语气带着叮嘱：“咱们弹药不多，你的机枪子弹得省着用，看准了再打。”

鸿儿点了点头，调整好呼吸，继续寻找目标。这时，他看到一名鬼子军官举着望远镜，似乎在观察山坡上的情况，嘴角还带着嚣张的笑。黑宸立刻瞄准，手指一动，子弹呼啸而出，精准地从望远镜片里穿过，正中鬼子军官的眼睛。鬼子军官闷哼一声，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手里的望远镜带着鲜血滚出老远。

没了军官指挥，鬼子顿时乱了阵脚，像一群没头的苍蝇。李涛抓住这个机会，大喊一声：“冲啊！”率先从断墙后冲了出去，手里的捷克机枪喷出火舌，对着鬼子横扫。赵卓和启程紧随其后，战士们也纷纷冲了上去，和鬼子展开了近身搏斗，枪声、喊杀声、刀刃碰撞声交织在一起，震得空气都在发抖。

山坡上的几人见状，也忍不住热血沸腾。鸿儿端起机枪，对着鬼子的后背扫射，子弹像暴雨般倾泻而出；悟道的炮弹也快打完了，他看向老王三人，语气带着询问：“你们三个怕不怕？”

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不怕！”

“好！”悟道眼里闪过一丝赞许，“等咱们把剩下的炮弹打完，也去凑凑热闹，给乡亲们报仇！”

刘二和张猛、老王立刻捡起地上的步枪，握枪的手紧了紧：“好！好好给乡亲们报仇雪恨！”

一时间，山坡和镇内的枪声、喊杀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悲壮却激昂的战歌，在暮色沉沉的青溪镇上空回荡。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汽车轰鸣声从远处传来——鬼子的援兵到了。三辆卡车从镇西方向驶来，车斗里载满了鬼子和伪军，车顶上的机枪正对着镇内胡乱扫射，子弹打在房屋的墙壁上，留下一个个狰狞的弹孔。

李涛脸色一变，刚想下令撤退，就听到山坡上又传来一声炮响。只见悟道发射的最后一枚炮弹，正好落在第一辆卡车的车头，“轰隆”一声，卡车瞬间起火，火焰顺着油箱蔓延，很快就成了一团火球。后面的卡车来不及刹车，接二连三地撞在了一起，鬼子和伪军从车上跳下来，乱作一团，有的甚至还没站稳就被火焰燎到了衣服。

“好样的！”李涛兴奋地大喊，随即对启程说，“姐夫，你带一队人，绕到鬼子后面，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赵卓，你跟我正面牵制，别让他们缓过劲来！”

启程和赵卓立刻领命，分头行动。启程带着十几名战士，借着房屋的掩护，像影子似的悄悄绕到鬼子身后，突然发起攻击；鬼子被前后夹击，顿时慌了神，不少伪军见势不妙，偷偷就想跑，却被眼尖的鬼子军官开枪打死，尸体倒在地上，成了其他伪军的警示。

山坡上，悟道看着战局渐渐好转，心里刚松了口气，眉头却又皱了起来：“不对，鬼子的援兵不可能只有这么点。”他快步跑到黑宸身边，语气急促，“宸儿，你用狙击枪看看镇西方向，还有没有其他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