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含泪杀骨肉(1/2)

枪声炮弹在淮河谷间炸得震天响,雪沫子被弹雨掀得漫天翻飞,落在脸上像细小的冰刃。秀儿紧握着七星剑,剑刃上还凝着侦缉队员的血,顺着剑尖滴在雪地里,转瞬冻成暗红的冰珠,嵌在白茫茫的雪层里格外刺目。她眼角余光瞥见三个伪军弓着腰想往松树林里钻,脚尖在雪地上猛地一点,积雪炸开个浅坑,整个人像离弦的箭般窜出去,剑背带着劲风重重砸在最前面那人的后颈上——对方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挺挺栽倒在雪地里,溅起一片雪雾。剩下两个伪军吓得魂飞魄散,慌忙举枪瞄准,却被秀儿侧身躲过,剑锋贴着枪托滑下去,“咔嚓”一声脆响,挑断了他们的手腕筋,两杆枪“哐当”落地,伪军捂着流血的手腕在雪地里滚嚎。

“别留活口!”悟道的吼声裹着风雪传来,震得人耳膜发颤。秀儿低应一声“知道了爹”,手腕一翻,七星剑划过一道冷光,又一个侦缉队员捂着喉咙倒下,鲜血从指缝里涌出来,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她喘了口气,刚要扎进混战,眼角突然瞥见一抹刺眼的白色——小泉惠子不知何时从翻倒的副驾驶座爬了出来,卡其色的日本军服上沾满雪粒,手里握着一把武士刀,刀身映着雪光,泛着能渗进骨头缝的冷冽杀气。她没去管周围缠斗的士兵,眼神像锁定猎物的狼,径直朝着秀儿冲来,武士刀带着呼啸的寒风,直劈她的面门。

秀儿慌忙举剑去挡,“当”的一声脆响,两柄刀在半空相撞,震得秀儿手臂发麻,虎口隐隐作痛。她心里清楚,小泉惠子可不是寻常对手——此人曾是日本北辰一刀流藤堂敬道的亲传弟子,后来因投奔军方被门派除名,可一身刀法却实打实学到了真传,招式狠辣得不留半分余地,每一刀都贴着要害走,时而劈向脖颈,时而刺向心口。秀儿学的是中国传统武学,论武术造诣本在小泉惠子之上,可北辰一刀流本就是为夺命而生的搏杀技法,论拼杀狠劲,她反倒落了下风。十来个回合下来,秀儿被小泉惠子逼得步步后退,只能勉强招架,棉服的下摆被刀风扫得裂开几道口子,冷风灌进去,贴着皮肤发凉。又缠斗十几个回合,秀儿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淌,刚要抬手擦汗,小泉惠子的刀又逼到了眼前。

“你叫秀儿?是当年邹启航的妻子?”小泉惠子一边挥刀一边冷笑,语气里满是嘲讽,“邹启航倒是条硬汉子,可惜啊,死在自己亲大哥手里。今天我就送你去见他,让你们夫妻在地下团聚!”

秀儿大口喘着粗气,眼神却愈发凌厉:“你说的邹启航是我二哥!我们邹家除了邹启军那个混蛋,就没有孬种!小泉惠子,你就这点本事,也敢跟我斗?再来!”话音刚落,她举剑便刺向小泉惠子的胸口。小泉惠子冷笑一声,突然变招,武士刀贴着七星剑的剑刃滑下去,像毒蛇吐信般朝着秀儿的小腹刺来。

秀儿躲闪不及,只能猛地往后仰,借着雪地的滑劲来了个就地后空翻。可还是慢了一步,刀尖划破她的棉服,在腰侧划开一道三寸长的血口,鲜血瞬间渗出来,染红了里面的衬布。她吃痛咬了咬牙,手里的七星剑微微颤抖,握剑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小泉惠子怎会放过这个机会,双手握刀,狠狠朝着秀儿的脑袋劈去——秀儿赶紧提气,用七星剑奋力去挡,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原本锋利无比的陨铁七星剑竟被拦腰劈断,断剑掉在雪地里,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在嘈杂的战场上格外清晰。秀儿看着手里只剩半截的剑柄,瞳孔骤然收缩,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小泉惠子的武士刀又带着寒光,朝着她的胸口刺来。

“秀儿!”不远处的邹悟道看得目眦欲裂,他刚解开两个志士的铁链,见状立刻提气,把手中的撬棍狠狠扔了过去。撬棍带着劲风砸中小泉惠子的武士刀,发出“哐啷啷”的巨响,震得小泉惠子连退好几步,才勉强站稳。可她杀红了眼,又提刀朝着两人冲来。就在武士刀即将刺中秀儿的瞬间,邹悟道运气纵身跃起,一掌拍在小泉惠子的刀背上,另一掌带着浑厚的掌风,重重拍在她的胸口。只听“咔嚓”几声脆响,小泉惠子的肋骨和胸腔骨当场被震碎——她这才领略到悟道的功夫深不可测,眼前一黑,胸口涌上一股热流,嗓子眼发咸,“哇”的一口鲜血喷出,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飞出一丈开外,重重摔在雪地里,双眼圆睁,没了动静。

邹悟道立刻冲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秀儿,声音发颤:“秀儿,你没事吧?伤得重不重?”他伸手想去碰她腰侧的伤口,却被秀儿轻轻躲开。

秀儿捂着伤口,咬着牙摇头:“爹,我没事,还能打!”她把半截剑柄塞进腰间,从地上捡起一把掉落的步枪,刚才一番恶斗让她口干舌燥,便弯腰抓起一把干净的白雪塞进嘴里,冰凉的雪水顺着喉咙滑下去,总算缓解了几分干渴。她拉上枪栓,目光重新投向混战的人群,眼神里没有半分退缩。邹悟道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到赵波急促的喊声:“军长!蚌埠的鬼子援军来了!不到一里地了,能看到汽车和摩托车的影子!”

邹悟道心里一沉,探头往蚌埠方向看去,雪雾里隐约能看到车灯的光柱,还夹杂着摩托车“突突突”的轰鸣声,正朝着这边快速逼近。他立刻转身对杨博士喊道:“杨博士,你带二十人继续解铁链,务必把这二十多名志士都救出来!这里交给你!秀儿,你带一百人去地雷区堵援军,尽量拖延时间!赵波,你也去支援秀儿!这里我来清剿邹启军的残部,这次绝不能让他跑了!”

众人齐声应下,立刻分头行动。秀儿忍着腰伤,带领一百多人往地雷区跑去,刚到地方,就看到第一辆援军卡车冲破雪雾,车轮碾过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寂静的山谷里咯外刺耳。秀儿抬手示意,负责引爆炸药的战士立刻拉响引线——“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接连响起,卡车的前轮当场被炸飞,车身失去平衡,翻倒在雪地里,燃起熊熊大火。后面的汽车慌忙刹车,却被追尾的车堵在窄路上,进退不得,瞬间乱成一团。

“打!”秀儿高喊一声,率先扣动扳机,子弹朝着被困的鬼子飞去。可鬼子援军足有一百多人,还带着两挺重机枪,“哒哒哒”的枪声瞬间响了起来,子弹像雨点般扫过来。十几个战士因为缺乏实战经验,没来得及找掩护,当场中弹,倒在雪地里没了动静。秀儿趴在雪地里,腰伤被爆炸声震得钻心疼,她咬着牙,从旁边牺牲的战士身上摸到一颗手榴弹,用力拉掉引线,朝着重机枪阵地扔去——“轰!”一声巨响,一挺重机枪当场哑了火,可另一挺很快又响了起来,子弹擦着她的耳边飞过,打在旁边的树干上,木屑溅了她一脸,又疼又麻。

另一边,悟道正追着邹启军打。邹启军的侦缉队只剩十几个残兵,他自己也中了一枪,胳膊上的血把黑色制服染成了深褐色,只能跌跌撞撞地往涡河方向跑,脚下的积雪被踩得乱七八糟。“邹启军,你这个畜牲,还想跑!”悟道一手举着驳壳枪,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环首大刀,刀刃上还沾着血渍。

邹启军突然停下来,转过身,脸上满是狰狞,却又带着几分哀求:“爹,你放儿子最后一次!儿子保证,再也不给鬼子做事了!我这就回东北把儿子接出来,从此远走他乡,再也不踏回安徽一步!爹,你就看在我是你儿子的份上,饶我最后一次吧!我不能死啊!小泉惠子都被你杀了,你就饶我一次,最后一次!”

悟道眼神冰冷,抬手对着邹启军旁边几个想摸枪的侦缉队员“啪啪”几枪,全部打死。邹启军吓得魂不附体,“噗通”一声跪在雪地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爹!我还有儿子啊!他不能没有爹!他也是你孙子!今年才十一岁,还在上学呢!爹!”他趴在雪地里,额头抵着冰冷的积雪,不知道是真的忏悔,还是单纯害怕死亡。

悟道此刻两眼通红,声音里满是悲愤:“你杀死你弟弟启航的时候,可想过他是你亲弟弟?启航难道没有孩子吗?他的霞儿才八岁,就没了爹!

还有你娘,她一向最疼你,你为何要勾结王黑子,杀了疼你爱你的亲娘?现在你说你是我儿子,你不配!”他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自从你来到蚌埠,戕害了多少无辜百姓,杀了多少抗日志士?今天,我就要用牺牲同志的刀,亲手了结你这畜牲!”

“哈哈哈!”邹启军突然狂笑起来,从雪地里站起身,眼神里满是疯狂,“悟道啊悟道,我喊你爹,你不认我!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以为我败了吗?我早跟蚌埠宪兵队打过电话了——一小时内没我消息,他们就炸淮河大坝!到时候你们谁都跑不了!怀远的老百姓都会被大水淹没,你们那个藏兵洞,也别想藏身!哈哈哈!”他往后退了两步,语气又软了下来,“如果你放了我,我从今以后再也不屠杀一个百姓,我保证!”

悟道看着他后退的脚步,心里清楚他是想跑,厉声喝道:“邹启军,今天就算整个怀远县的人都赔上,今天我也要杀了你这畜牲!”说罢,他一个快步冲到邹启军身旁,手起刀落——“噗嗤”一声,邹启军人头落地,滚到大坝底下,鲜血喷溅在雪地里,染红了一大片。

悟道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五味杂陈,可现实根本不给他多想的时间。他抬头一看,战场上的战斗还在继续,只能强压下心里的悲痛,握紧了手里的刀。

刚才邹启军的话,正好被赶过来的杨博士听到,他心里“咯噔”一下——淮河大堤整个怀远人的命脉,要是河水出来,怀远人民一定有大灾啊,而藏兵洞怕是要遭到灭顶之灾啊。

要是大坝被炸,河水泛滥藏兵洞的百姓和救出来的志士也没地方躲了!可眼下没时间纠结这些。杨博士快步走到悟道身边,声音带着几分急促:“军长!只救出十八个志士,还有七个伤得太重,在解救过程中被敌人子弹击中,已经牺牲了。”

邹悟道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十八个志士相互搀扶着,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却也带着对牺牲同伴的悲痛。他立刻说道:“杨博士,你快带他们离开!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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