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邀约(2/2)
他最终避开了泽尔克斯的视线,目光落在自己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的手指上,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什么时候。”
这不是明确的同意,但已经是破天荒的让步。
泽尔克斯眼中瞬间迸发出难以抑制的喜悦光芒,他强行压下几乎要溢出的笑容,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明天早上?如果你没有紧急事务需要处理的话,我们可以直接用飞路网到附近的巫师村落,然后步行过去,不会引起注意。”
斯内普沉默了几秒,最终,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随你。”
这两个字,对于泽尔克斯而言,如同天籁。
他不再多言,生怕过度的喜悦会吓退这只好不容易才答应靠近的黑蝙蝠。
“好,明天早上我来找你。”
他克制地说完,转身离开了地窖,脚步轻快得仿佛要飞起来。
在他身后,斯内普维持着低头的姿势,久久未动。
耳根却不受控制地,一点点蔓延开鲜明的红色。
…
… …
就在泽尔克斯为他的“湖边之旅”精心准备的同时,纽蒙迦德高塔之上,格林德沃放下了手中的双面镜。
他走到那扇唯一的、狭窄的窗户前,望着外面铅灰色的天空和连绵的雪山,异色瞳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的教子,终于要迈出那一步了。
这很好。
总好过像他和阿不思那样,蹉跎半生,隔着牢笼与生死。
想到阿不思,他心中微动。
塔内的空气冰冷而滞涩,唯有壁炉里那点微弱的火苗提供着些许活气。
他的目光掠过积灰的石壁,掠过那张简陋的床铺,最后落在自己虽然陈旧却依旧刻意保持整洁的袍袖上。
一种难以言喻的、与这囚笼格格不入的冲动,悄然滋生。
他想见阿不思。
这个念头来得突兀,却又如此自然。
并非为了争论那些早已被时光磨去锋芒的理念,并非为了试探或布局,甚至不是为了缅怀那些血盟与夏日的碎片。
就只是……想见见他。
想知道,在卸下霍格沃茨校长的重担后,哪怕是暂时的,那个曾经与他并肩俯瞰世界的少年,如今眼中是否还会有一丝属于自己的、真实的倒影。
前阵子的停职风波,他自然知晓。
这意味着阿不思现在有了大把的空闲时间,也意味着……或许,他也会有那么一丝闲暇,愿意分给这座高塔里日渐腐朽的囚徒。
格林德沃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窗棂上冰冷的霜花,异色瞳中闪过一丝近乎温柔的自嘲。
看啊,盖勒特·格林德沃,即使被囚禁于此,即使岁月流逝,内心深处最柔软、也最顽固的一角,依旧为那个红发少年保留着。
他不再犹豫。
转身走到那张唯一的桌子前,那里放着一套与这囚室环境极不相称的、擦拭得光可鉴人的银质茶具,以及一小盒他通过某些隐秘渠道弄到的、上等的锡兰红茶。
他开始慢条斯理地准备,动作优雅而专注,仿佛即将赴一场期待已久的盛宴。
他用魔法小心翼翼地加热泉水,精准地控制着水温,将茶叶放入温过的壶中,注入热水,看着深红色的茶汤慢慢晕染开来,散发出醇厚的香气。
这过程本身,就是一种仪式。
一种在绝望中维系体面,在孤寂中寄托思念的仪式。
几天后,在一个小村庄里那家他们心照不宣的、施了强大屏蔽咒的偏僻茶馆隔间里,邓布利多推门而入。
他穿着一件普通的深蓝色长袍,脸上带着一丝卸下重担后的疲惫,却也多了一份罕见的松弛。
当他看到早已坐在那里,面前摆放着两杯氤氲着热气的红茶,气色甚至比在纽蒙迦德时显得更为平和的格林德沃时,湛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复杂的微光。
“盖勒特,”
邓布利多的声音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他走到对面坐下,“你这次从纽蒙迦德出来还约见我,应该不仅仅是为了品尝这家……嗯……风味独特的红茶?”
他的目光扫过那套精致的茶具和色泽漂亮的茶汤,这显然不是茶馆能提供的。
格林德沃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邓布利多,异色瞳如同两口深潭,倒映着对方苍老却依旧睿智的面容。
那目光不再是充满侵略性的审视,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要将这一刻刻入灵魂的凝视。
他看到了对方眼角的皱纹,看到了银白色须发间岁月的痕迹,也看到了那双蓝眼睛深处,从未真正熄灭过的、如同星辰般的光芒。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平和的磁性。
“茶只是借口,阿不思。”
他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指尖感受着瓷壁传来的温热,目光却未曾从邓布利多脸上移开。
“我只是在想,”他顿了顿,语气轻描淡写,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重量,“外面的雪,下得很大。纽蒙迦德的冬天,总是格外漫长。而霍格沃茨的校长……暂时卸任了。”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几乎没有弧度的笑意,那笑意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笨拙的关怀。
“就想看看你……是不是,一切都好。”
隔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只有红茶袅袅升腾的热气,在两人之间盘旋、缭绕,如同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过往与牵挂。
邓布利多端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
他垂眸看着杯中深红色的液体,长长的银色睫毛掩盖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盖勒特的话里没有试探,没有算计,只有一句简单到近乎直白的……问候。
这比他预想中的任何一种开场都要让他……心绪难平。
他抬起头,迎上格林德沃的目光,在那双异色瞳的深处,他似乎看到了某种与自己心中同样古老的、未曾完全熄灭的东西。
“我很好,盖勒特。”
邓布利多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柔和,他轻轻啜了一口茶,醇厚的香气在口中弥漫开,“这里的雪,也确实很大。”
他没有说更多,但这一问一答之间,某种跨越了数十年恩怨与牢笼的、微妙而脆弱的联系,在这一刻,被这杯热茶和窗外的雪,悄然连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