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笼中的清醒(1/2)

陈浩南看着马军。

马军也看着他,那双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疯狂,只剩下一片被大火烧过的,荒芜的平静。

“下次,再见那个姓杨的,你请他喝。”

这句话,不像是建议,更像是一份遗嘱的交接。

陈浩南没有回答。他端起自己那杯酒,走到窗边。深红色的酒液在玻璃杯里轻轻晃动,映出底下城市璀璨的,沉默的灯火。这杯酒,闻起来有火山灰的味道,尝起来,大概会有血的味道。

他没有喝,也没有倒。

他转身走进厨房,打开那个塞满了世界各地昂贵饮品的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瓶还没开封的,玻璃瓶装的斐济水。他拧开瓶盖,将里面清澈的液体,一滴不剩地倒进了水槽。

然后,他拿起那杯酒,小心翼翼地,将深红色的酒液,沿着玻璃瓶的瓶口,缓缓倒了进去。整个过程,他的手稳得像一块石头。

他把瓶盖拧紧,死死地。

这瓶来自火山的,带着“腐殖质”味道的酒,从此有了一个新的,更卑微的身份。它不再是礼物,它成了一件证物,一个承诺。

做完这一切,他把那瓶装着红酒的矿泉水瓶,放进了冰箱最深处,藏在一排花花绿绿的有机蔬菜汁后面。它躺在那里,像一颗等待被引爆的心脏。

马军看着他做完这一切,一言不发。他走到那块被《基石》的底座,印上了一圈锈迹的白色地毯前,用脚尖,蹭了蹭那个无法被抹去的印记。

就在这时,室内终端上,那个代表门铃的图标,又柔和地跳动起来。

门无声滑开。

这一次,进来的不是阿ann,也不是送餐员。是四个穿着纯白色,从头到脚全密封防护服的人。他们脸上戴着透明的面罩,背上背着银色的金属箱,看起来不像是来搬运艺术品的,倒像是进入了核辐射区域。

为首那人手里拿着一个平板,对着客厅里的“作品”扫了一下,平板上立刻跳出一连串复杂的数据和三维模型。

“环境空气样本采集。”他用一种经过面罩过滤后,显得有些失真的声音下令。

一个队员立刻从背后的箱子里,取出一个带着长长探针的仪器,小心翼翼地伸向那截排污管。

“主体结构稳定性分析。”

另一个队员拿出一个激光扫描仪,红色的网格线瞬间覆盖了那截锈迹斑斑的铁管。

“核心内容物成分检测。”

第三个队员从一个冷藏箱里,取出一根细长的玻璃滴管,用一种对待绝世珍宝般的,无比审慎的姿态,从那片粘稠的废油里,吸取了不到一毫升的样本,立刻封存进一个标着生物危险符号的试管里。

陈浩南和马军站在一旁,像两个无关的观众,看着这场在自己家里上演的,荒诞的默剧。

他们看着这群人,用处理切尔诺贝利事故的严谨,来对待一截下水管和一桶炸鱼的废油。他们甚至给那些被油污侵染的菊花,拍了上百张不同角度的高清照片,并为每一朵花,都进行了独立的编号。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没有人说话,只有仪器发出的,细微的蜂鸣声。

最后,为首那人确认了所有数据。“装箱。”

一个巨大的,方形的,带有恒温恒湿系统的透明箱子被推了进来。四个白衣人合力,将那件被命名为《基石》的,巨大的垃圾,连同地毯上那块被污染的区域,一起切割下来,完整地,庄重地,移进了箱子里。

箱子被密封,上面亮起一排绿色的指示灯。

为首那人对着陈浩anan和马军,隔着面罩,微微鞠了一躬,然后带着他的团队,推着那个装着“杰作”的箱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门,缓缓合上。

客厅里,那股浓烈的,堪比生化武器的味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空气净化系统喷出的,带着一丝柠檬香气的,冰冷的,无菌的空气。

一切都像没发生过。

除了那块被精准切割后,露出底下冰冷地板的,方形的空白。

那个空白,像一个被挖去的器官,让这个豪华的客厅,显得残缺,滑稽。

一个圆滚滚的清洁机器人滑了过来,试图用它的小刷子,去清理那个空白的边缘,但那只是地板,再也刷不干净了。

“我去洗澡。”马军说。他身上那股汗味,是这个房间里,最后一点属于人的味道。

陈浩南点点头。

他走到那个巨大的书架前,那里摆满了从康德到尼采的哲学,从《国富论》到《资本论》的经济学。他看着那本杨天留下批注的《君主论》,没有再碰它。

他开始一本一本地,把书架上的书,全部取下来。

他不是在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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