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火判入土余悸生(2/2)
一掌! 仅仅是一记无形的隔空掌印! 名震江湖、位高权重、武功已臻一流巅峰的“火手判官”张召重,连同他那匹价值千金的宝马,便被拍得粉身碎骨,直接“入土为安”!连一丝反抗、一声惨叫都未能留下!
整个过程,快得如同电光石火!从张召重拦路喝问,到他彻底化为坑底肉泥,不过短短一息!
车夫老赵张大了嘴巴,眼珠子瞪得几乎要凸出来,浑身如同筛糠般抖个不停。他看着那个深不见底、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掌印深坑,又看看纹丝不动、仿佛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般的车厢,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恐惧得几乎要晕厥过去!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丝声音引来那位“东家”的不快。
车厢内,黄蓉仿佛对外面惊天动地的动静毫无所觉,又翻了一页话本,拈起一颗蜜饯,小嘴嘟囔着:“唔,这书里的负心汉就该这么拍死,省心省力。” 她吃完蜜饯,顺手将果核往车窗外一弹。
果核划过一道弧线,“哒”的一声,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掌印深坑的边缘,滚了两下,停住了。
苏青阳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衣袖上的一粒微尘。车厢内温暖如春,车窗外寒风凛冽,巨大的掌印深坑如同大地的伤疤,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老赵,绕过去,继续走。” 苏青阳平淡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死寂。
“是……是!东家!” 老赵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声音抖得不成调子,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跳下车辕,手脚并用,牵动受惊的马匹,小心翼翼地、远远地绕过那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深坑,重新套好车,挥动马鞭时,手还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马车再次启动,车轮碾过冻土,发出单调的声响,渐渐远去,将那恐怖的掌印和属于张召重的一切痕迹,都抛在了野狐岭呜咽的山风中。
就在马车消失在隘口拐角后不久。 距离掌印深坑约百丈外,一处被枯黄灌木和嶙峋怪石遮掩的隐蔽山坳里,两道身影如同凝固的石雕,久久没有动弹。
其中一人,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衫,身形修长,面容俊朗,只是此刻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撼与后怕。他手中紧紧攥着一支通体莹白、温润如玉的笛子——正是红花会十四当家,“金笛秀才”余鱼同!
另一人则是个身材魁梧、面容憨厚、背着一对巨大铁桨的壮汉,正是红花会四当家,“奔雷手”文泰来!他此刻也是双目圆睁,虬髯戟张,蒲扇般的大手下意识地紧握着背后的铁桨,指节捏得发白,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内心同样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是奉总舵主陈家洛之命,率领一支精干小队,远远缀着苏青阳的马车,目的只有一个——在不惊扰的前提下,确认苏仙师的行踪与动向,并观察其是否对红花会行动有潜在影响。凭借余鱼同绝顶的轻功和追踪之术,以及文泰来丰富的老江湖经验,他们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足够安全的距离。
然而,野狐岭这电光石火、却又石破天惊的一幕,将他们所有的谨慎和认知,都彻底粉碎了!
他们亲眼看着张召重如何气势汹汹地拦路,如何不可一世地报出名号!更亲眼“目睹”(或者说感受到)了那股令天地色变、让百兽俯首的恐怖威压!以及那无声无息、却毁天灭地般的一掌!
当尘埃落定,看着官道上那个深达丈许、边缘光滑的巨大掌印,看着坑底那团难以名状的血肉混合物,再想想张召重那足以跻身当世一流高手的武功和显赫身份……
余鱼同猛地打了个寒颤,仿佛才从冰水中捞出,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了几下,才用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惊悸和后怕,打破了死寂:
“文……文四哥……我……我是不是眼花了?刚才……刚才那拦路的……是‘火手判官’张召重吧?”
文泰来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试图平复翻腾的气血,但声音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没……没错!就是他!化成灰老子也认得!那身红披风,那把凝碧剑!”
余鱼同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巨大的掌印深坑,又看了看马车消失的方向,脸上肌肉抽搐着,最终化作一个极其复杂、混合着恐惧、庆幸、荒诞和一丝莫名敬畏的表情,他咂了咂嘴,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
“好家伙……苏仙师他老人家……这……这哪里是杀人?这分明是……是给张召重那厮‘入土为安’啊!连挖坑的功夫都……都他妈省了!”
“入土为安……” 文泰来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看着深坑底部那与泥土彻底融合的“张召重”,一股寒气再次从尾椎骨窜起。他猛地想起总舵主陈家洛的严令——不可惊扰!只可远观!
“老十四!” 文泰来声音陡然变得无比严肃,甚至带着一丝严厉,“今日所见,烂在肚子里!对谁都不许提!尤其是苏仙师的手段!总舵主说得对,这等人物……心思如渊似海,手段通天彻地!我等凡夫俗子,能远远看着已是天大造化!绝不可存半分窥探、打扰之心!否则……” 他看了一眼那深坑,意思不言而喻。
余鱼同浑身一凛,连忙用力点头,脸色更加苍白:“文四哥放心!我……我晓得轻重!打死我也不敢乱说!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张召重毕竟是清廷大员,就这么死了……清廷那边……”
“哼!” 文泰来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快意,“死得好!这等朝廷鹰犬,手上沾满我汉人鲜血,死不足惜!清廷震怒又如何?他们敢去找苏仙师麻烦?商剑鸣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田归农、张召重接连毙命,我看那盛京城里的鞑子权贵们,现在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了!这正是我们的大好机会!”
他顿了顿,看着余鱼同:“你继续远远跟着,务必小心!我立刻赶回总舵,将今日所见……不,是将苏仙师行踪继续东移的消息,禀报总舵主!张召重之死,清廷必乱!红花会需早做准备!”
“是!” 余鱼同肃然领命。看着文泰来魁梧的身影几个起落消失在乱石丛中,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巨大的掌印深坑,以及坑边黄蓉随手弹出的那颗孤零零的果核,激灵灵又打了个寒颤,连忙收敛心神,施展轻功,如同受惊的狸猫,远远地、更加小心地朝着马车消失的方向潜行而去。
野狐岭恢复了死寂。只有那个巨大的掌印深坑,如同大地的伤疤,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幕。寒风卷起尘土,渐渐将坑边的血迹和碎片掩埋,也将“火手判官”张召重连同他所有的野心与罪恶,彻底埋葬在这片苍凉的关外荒原。
而引发这一切的马车,早已驶远。车厢内,黄蓉打了个小哈欠,合上话本,揉了揉眼睛:“苏大哥,快到盛京了吧?听说盛京的冰糖葫芦和驴打滚儿不错呢。”
苏青阳闭目未答,指尖一缕淡金色的龙气盘绕,遥遥感应着那座在望的、盘踞于龙脉之上的庞大城池,以及更东方的……那处汇聚了满清一朝气运的皇家禁地。张召重?不过是一只聒噪的蝼蚁,连让他心湖泛起一丝涟漪的资格都没有。真正的目标,已然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