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燕怒洗铅华(1/2)
平南王府别苑,书房内又是一片狼藉。比昨夜更甚。名贵的珐琅彩瓷瓶、整块和田玉雕的笔架、紫檀木的博古架……但凡能砸的,几乎都成了地上那堆散发着绝望气息的碎片。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香料、墨汁和暴戾汗水混合的怪异气味。
朱玉麟瘫坐在唯一完好的太师椅上,胸膛剧烈起伏,锦袍凌乱,发髻散开,双目赤红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他大口喘着粗气,指甲深深抠进黄花梨木的扶手,留下几道刺目的白痕。
“废物!金九龄也是个废物!”他嘶哑地咆哮,声音如同破锣,“六扇门总捕头?朝廷鹰犬?见了块破牌子就吓得屁滚尿流!废物!统统都是废物!!”他猛地抓起手边仅剩的一个白玉镇纸,狠狠砸向墙壁!“哐当”一声,玉屑纷飞。
金牌令箭!如朕亲临! 朱厚照!你这个阴险的混蛋!竟然把这种东西给了苏青阳! 朱玉麟只觉得一股邪火在五脏六腑里疯狂灼烧,烧得他理智全无。江湖路堵死,朝廷的路也被那块该死的金牌堵死!他堂堂平南王世子,未来的九五之尊,竟被一个江湖草莽逼得束手无策,只能在这深宅大院里无能狂怒!
“世子息怒!世子息怒啊!”一个尖嘴猴腮、留着两撇鼠须的门客,战战兢兢地缩在角落,看着朱玉麟发泄,直到他力竭瘫坐,才小心翼翼地凑上前,脸上堆满了谄媚与算计。
“息怒?你让本世子如何息怒?!”朱玉麟猛地转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他,如同要将他生吞活剥。
那门客吓得一哆嗦,连忙躬身,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阴险的试探:“世子……小人……小人观昨日悦仙楼前,那苏青阳身边侍立的女子……似乎……似乎是江南大侠江别鹤家的那位……二小姐?”
朱玉麟暴怒的眼神猛地一凝,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江别鹤?那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他的女儿?”
“正是!”门客见有门,精神一振,声音更低,带着煽风点火的阴毒,“小人听闻,江别鹤那续弦刘氏,为人刻薄善妒,视这前妻所出的二小姐江玉燕为眼中钉、肉中刺!若非如此,那江二小姐也不至于流落街头,被世子您的人……咳咳,被恶人欺凌,幸得苏青阳所救。”他巧妙地避开了朱玉麟手下当初欺凌江玉燕的事实,将矛头引向江家。
他顿了顿,观察着朱玉麟的脸色,继续道:“若是……若是让那刘氏知晓,她最厌恶的‘小贱人’不但没死,还攀上了高枝,成了名震天下的琼华剑仙的侍女,日子过得比在江家时舒坦百倍……您说,以刘氏那泼辣善妒、睚眦必报的性子,她会如何?”
朱玉麟眼中的赤红瞬间被一种病态的、阴冷的兴奋所取代!如同毒蛇发现了猎物的破绽!他猛地坐直身体,脸上狰狞的怒意转化为扭曲的笑意,仿佛看到了苏青阳后院起火、焦头烂额的场景!
“好!好一条毒计!”朱玉麟抚掌大笑,笑声嘶哑难听,“杀人不用刀!攻心为上!江别鹤那个窝囊废,最是惧内!只要刘氏那蠢妇闹上门去,管他苏青阳是剑仙还是皇帝,清官难断家务事!看他如何护短!看他颜面何存!哈哈哈!”
他越想越觉得此计绝妙!苏青阳武功再高,总不能对一个内宅泼妇下杀手吧?只要闹起来,无论结果如何,都能让苏青阳恶心透顶!也能狠狠打击那个贱婢江玉燕!让她知道,就算攀上了高枝,也摆脱不了江家的阴影!
“当赏!重重有赏!”朱玉麟指着那门客,脸上是久违的得意,“此事就交给你去办!要快!要让她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让整个京城都知道!明白吗?”
“世子放心!小人定让那刘氏变成一点就炸的炮仗!”门客眼中闪烁着阴狠的光芒,躬身领命,如同一条钻入阴影的毒蛇,迅速消失在门外。
……
江南,江府。 夜色已深,但正房内依旧灯火通明。尖锐刺耳的哭骂声、摔砸声、男人的哀求声混杂在一起,几乎掀翻了屋顶。
“江别鹤!你这个没良心的老乌龟!王八蛋!”刘氏披头散发,状若疯癫,将一只名贵的青花瓷瓶狠狠砸在地上,碎片四溅!她指着缩在角落、脸色惨白、不住擦汗的江别鹤,唾沫星子横飞,“你那死鬼前妻生的贱种!她没死!她不但没死,还攀上高枝了!攀上那个什么狗屁琼华剑仙了!在京城吃香喝辣!当人家的贴身侍女!风光得很呐!”
“夫……夫人……你消消气……消息……消息未必属实……”江别鹤声音发颤,试图安抚。
“放你娘的屁!”刘氏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扑上去,长长的指甲在江别鹤脸上挠出几道血痕,“不是你那贱种是谁?有人亲眼看见!就在京城悦仙楼!打扮得跟个天仙似的!伺候那个什么剑仙!好啊!好啊!我在这江府劳心劳力,替你操持家务!你那贱种倒好!在外面攀龙附凤,丢尽我江家的脸面!她怎么不死在外面!怎么不被那些恶人糟蹋死?!”
她越骂越激动,想到江玉燕非但没如她所愿凄惨死去,反而可能过得比她还好,一股难以言喻的嫉妒、愤怒和恐惧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她绝不允许!绝不允许那个小贱人翻身!
“不行!我得去京城!我要把那小贱人揪回来!我要撕烂她那狐媚子的脸!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就是个不要脸的贱货!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她休想踩在我刘氏的头上!”刘氏歇斯底里地尖叫着,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怨毒光芒。
“夫人!京城水深!那琼华剑仙……”江别鹤还想劝阻。
“闭嘴!你个窝囊废!”刘氏一巴掌扇在江别鹤脸上,“你不去!我自己去!带上家丁!我刘氏就不信了!管教自家不知廉耻的女儿,天王老子也管不着!明天!明天一早就走!”
这一夜,江府鸡飞狗跳,无人安眠。
……
翌日,午时。 悦仙楼门前依旧热闹,但气氛却有些诡异。昨日六扇门铩羽而归的阴影尚未散去,一辆挂着江南江府灯笼的豪华马车,便在数名家丁的簇拥下,气势汹汹地停在了楼前。
车帘猛地掀开,一个身着锦缎华服、头戴金钗、却满脸横肉、眼神刻薄凶悍的中年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跳了下来。她正是江刘氏!一夜疾驰,她脸上带着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嫉妒和怨毒烧灼出的亢奋与疯狂。
“江玉燕!你个死丫头!小贱人!给老娘滚出来!”刘氏叉着腰,如同市井泼妇,扯着尖利的嗓子对着悦仙楼大门破口大骂,声音刺破长街,“攀上高枝就不认爹娘了?不要脸的贱蹄子!滚出来!看老娘不撕烂你的脸!让你勾引男人!让你丢江家的人!”
污言秽语如同污水般泼洒而出,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指指点点。
楼内,正在窗边安静看书、为苏青阳添茶的江玉燕,在听到那熟悉到骨子里的刻毒嗓音时,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茶壶“啪嗒”一声,掉落在桌面上,滚烫的茶水溅湿了苏青阳的袖口。
她脸色瞬间煞白,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一股深埋心底、被温暖暂时压下的冰冷寒意和屈辱记忆,如同毒藤般疯狂蔓延!那个噩梦……那个带给她无尽痛苦和绝望的恶毒女人……她怎么来了?!
苏青阳平静地放下书卷,拿起布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袖口的茶渍,仿佛没听见楼下的叫骂。
“玉燕姐姐……”周芷若担忧地看向她。
陆小凤不知何时已出现在窗边,摸着下巴上的胡须,饶有兴致地看着楼下撒泼的刘氏,啧啧摇头:“好泼辣的妇人,这嗓门,不去唱戏可惜了。”
西门吹雪依旧抱剑静立,目光冰冷地扫过楼下,仿佛在看一堆碍眼的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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