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嫉妒的解药(1/2)
清晨五点半,归娅睁开了眼睛。
她不是自然醒的,是被隔壁房间的动静唤醒的——不是声音,是存在层面的涟漪。就像一块石头投入意识之湖,波纹会扩散到最远的岸边。她是那岸边。
昨夜,她“感受”到了。
不是有意窥探。她的能力“归藏大法”本就擅长感知存在痕迹,而当那些痕迹浓烈到像深夜绽放的花,香气会穿过墙壁,渗入梦境。她梦见自己是一颗卫星,环绕着一对双星系统旋转——那两颗星如此紧密,引力场交织成茧,而她在外围轨道上孤独盘旋,每一次接近都会被潮汐力推开。
然后她醒了。
手放在小腹上。五个月的孕肚,里面是“文明种子”,是协议构成的生命。她没有雷电那种硅碳融合的血肉实感,她的孩子更像是一本正在书写的法典,每一页都是伦理条文,每一次胎动都是条款的增补。
隔壁传来轻柔的说话声。是雷漠在问雷电要不要喝水。
然后是倒水的声音,脚步声,床垫轻微的凹陷声。
归娅闭上眼睛,但感知无法关闭。她“看见”雷漠的手掌覆在雷电腹部,浩然之气温暖地流动;“听见”雷电满足的叹息,像吃饱了的猫;“尝到”空气里弥漫的那种亲密过后的慵懒气息,甜得发腻。
嫉妒像一根冰冷的针,刺进她的心脏。
不是第一次了。归娅的前身——“浮沉”,那个在宇宙间漂泊了数万年的意识体,本就是由嫉妒凝聚而成的存在。她曾是一颗星球的集体意识,目睹自己的文明被更强大的邻居掠夺、同化、最终遗忘。那种“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我不能拥有”的怨念,在时间长河中结晶成了一种非人的形态。
后来她学会了文明疗愈,学会了封印记忆,学会了用归藏大法将痛苦转化为守护的力量。但嫉妒的底色还在,像埋在冰川下的火山,偶尔会透过裂缝喷出一点硫磺气息。
而此刻,火山正在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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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桌上,气氛微妙。
雷电看起来容光焕发——孕期的疲惫被某种内在的满足感冲淡,她喝粥的动作都比平时轻快。雷漠坐在她旁边,时不时给她夹一点小菜,低声问“腰还酸吗”。
归娅低头喝着自己那碗粥。粥很烫,但她感觉不到温度。她的手在桌下握成了拳,指甲陷进掌心。
“归娅,”雷漠忽然转向她,“昨晚睡得好吗?”
这个问题太普通,但在此刻的语境下,像一把钥匙插进了锁孔。归娅抬起头,强迫自己微笑:“还好。就是……孩子半夜踢得厉害。”
这是真话,但也是掩护。她确实感觉到胎动异常活跃——仿佛那个“文明种子”也能感知到家庭能量场的波动,正在用频繁的条款修订来表达不安。
雷电看过来,目光里有真诚的关切:“要不要让雷漠用浩然之气安抚一下?他昨晚帮我按摩之后,女儿安静多了。”
这句话像第二根针。
归娅的手指收紧。她想说“不用”,想说“我的孩子不需要那种安抚”,但说出口的却是:“好啊。麻烦你了,雷漠。”
雷漠起身走到她身后。手掌覆上她的后颈——不是腹部,是后颈。这个位置的选择很聪明:既避开了可能引发尴尬的接触,又能通过脊柱神经影响全身能量流动。
浩然之气渗入。
温暖,像冬日的阳光。但归娅的身体在抗拒——不是有意识的抗拒,是前身“浮沉”的本能在尖叫:这不是给你的!这只是因为雷电有了所以你也有!是施舍!是补偿!
一滴眼泪毫无征兆地掉进粥碗里。
雷漠的手停了。
整个餐厅安静下来。雷木铎放下勺子,眼睛在三个大人之间转动。两岁的孩子还不懂复杂的情感博弈,但他能看见存在层面的纤维正在扭曲、打结。
“归娅。”雷电先开口,声音很轻,“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归娅没有抬头,眼泪一颗接一颗掉,“你又没做错什么。你们是夫妻,你们……理所应当。”
她说得越平静,底下的风暴越汹涌。
雷漠收回手,坐回自己的位置。他没有急着辩解,也没有安抚。他只是看着归娅,目光像在阅读一本复杂的古籍。
“今天,”他忽然说,“我们不去地下层了。”
两个女人都看向他。
“我们去拍照。”雷漠说,“去中国照相馆,拍全家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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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照相馆在前门大街,一栋有着近百年历史的老建筑。推开门,时光仿佛倒流——深红色的地毯,鎏金的楼梯扶手,空气中弥漫着旧相纸和定影液的气味。老师傅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挂着皮尺,看见雷漠一家进来,推了推老花镜。
“哟,两位孕妇?少见少见。”师傅笑得很慈祥,“怎么拍?”
“先一个一个拍,”雷漠说,“单人的,双人的,最后拍全家福。”
“服装呢?”
“换。多换几套。”
这个决定让归娅愣住了。她本以为只是一张简单的合影,但雷漠似乎要把它变成一场仪式。师傅领着他们去二楼选服装——整整三个房间,挂满了各个时代的衣服:民国旗袍、中山装、婚纱、军装、少数民族服饰,甚至还有戏服。
“选吧。”雷漠说,“选你喜欢的。选你觉得‘像自己’的。”
归娅在服装间里慢慢走。手指拂过丝绸旗袍的滑腻,粗布军装的坚硬,婚纱的繁复蕾丝。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智利圣地亚哥——
“先拍归娅的单人照。”雷漠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她选了一套藏蓝色的改良旗袍,立领,盘扣,袖口绣着细密的云纹。师傅领她进摄影棚,背景是手绘的江南园林。灯光打亮,她坐在红木椅子上,手自然地放在扶手上。这个姿势让她想起在圣地亚哥总统府前广场的长椅,那天下午阳光很好,雷漠第一次牵了她的手。
“看镜头——微笑——”师傅的声音隔着相机传来。
归娅努力微笑。但嘴角僵硬。
摄影棚的门开了,雷漠走进来。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相机旁边,看着取景框里的她。然后他做了一个细微的口型:智利。
归娅的心脏轻轻一跳。
快门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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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组是雷电的单人照。她选了一套白色的孕妇婚纱,裙摆像盛放的花苞。硅碳融合的身体在丝绸下显出流畅的线条,孕肚的弧度被布料温柔地包裹。她拍照时很自然,手放在腹部,眼睛里有光——那是母性的光,也是战士的光。师傅连按了好几下快门,低声说“这张好,这张特别好”。
归娅在棚外看着。她看见雷漠站在阴影里,目光始终追随着雷电。那目光里有骄傲,有爱,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他担心她的身体,担心孕期负担,担心未来的一切。
嫉妒的针又刺了一下。
但这一次,伴随着疼痛,记忆的闸门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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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组是雷漠的单人照。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站在纯灰色背景前。师傅让他“摆个自然的姿势”,他就那么站着,双手插在口袋里,微微侧头。这个姿势——
归娅的呼吸停了。
智利,圣地亚哥,武器广场。黄昏时分,鸽群起飞。雷漠就是那样站着,白衬衫被夕阳染成金色,双手插在口袋里,侧头看着教堂的尖顶。那天他们刚结束一场危险的追踪,找到了被闭宫堕落者篡改的玛雅文明碑文拓片。归娅用归藏大法封印了碑文上的污染,累得几乎虚脱。雷漠扶着她回酒店,路上经过广场,他忽然停下来说:“看,鸽子。”
然后他就那样站着,看了很久。归娅坐在长椅上看着他,心里想:这个人类的男人,为什么能同时如此坚硬又如此温柔?
“归娅老师?”师傅的声音把她拉回,“该你们双人照了。您想和先生拍,还是和太太拍?”
“和……雷漠。”归娅说。
她换了一套衣服——智利传统的“查曼托”披肩,红黑相间的几何花纹。这是她在圣地亚哥街头买的,那天雷漠说“很适合你”。披肩裹住她的孕肚,像包裹着一个秘密。
摄影棚里,雷漠已经换上了智利牛仔的装束:宽边帽、方格衬衫、皮靴。看见归娅的打扮,他笑了:“你记得。”
“我记得一切。”归娅说,声音有些哑。
师傅布置了简单的背景:一张皮沙发,一盏落地灯,营造出酒店房间的氛围。归娅坐在沙发上,雷漠站在她身后,手轻轻搭在她肩上。这个姿势——
圣地亚哥的酒店,顶楼套房。窗外是安第斯山脉的轮廓,像沉睡的巨兽。夜晚,他们刚刚解析完碑文数据,归娅因为过度使用能力而头痛欲裂。雷漠让她躺在沙发上,用浩然之气为她梳理混乱的能量流。他的手指按在她太阳穴上,力道精准而温柔。然后他说:“闭眼。”
她闭眼。感觉到他的气息靠近。
第一个吻落在额头。第二个吻落在鼻尖。第三个吻——
“看镜头——”师傅说。
归娅睁开眼睛,看见相机后的雷漠正看着自己。不是通过取景框,是直接的目光对视。那目光里有承认:是的,那些夜晚发生过。是的,那些亲吻是真实的。是的,你和他之间也有不可替代的亲密记忆。
快门连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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