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宫宴（下）（1/2）

“絮安啊，又不是第一次来宫宴！先回席吧！”陆书禾提着裙摆缓步走来，语调轻柔得像在哄孩子，眼角余光却瞥向四周竖着耳朵的贵妇们。

苏听晚轻哼了声：“嫁到你们尉迟家五年，可不就是头一遭进宫么！”她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架不住周围几个跃跃欲试的夫人小姐耳朵拉的够长啊。

陆书禾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亲家母说的是……”她顿了顿补充道，“只是将军府历代都在边关，这些宴席确实很少参加。”

苏听晚冷哼一声，拉着女儿就往席间走。经过尉迟雄身边时，菅絮安裙摆轻轻扫过他的靴面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梅香。

“这巧了不是。”菅言川阴阳怪气地用下巴指了指席位，“把我们两家竟安排在了一处。”果然，两家人被小公公引向最前排的三张案几上，尉迟镇南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到底没说话，而苏听晚习惯性急步上前亲手为菅絮安摆正了坐垫。

菅絮安垂眸入座不管外界云云，专心研究起桌案上那套琉璃盏来。盏身薄如蝉翼，在烛光下流转着七彩光晕，这种工艺即便是放在现代也堪称绝艺啊，更何况这还是靠纯手工打造出来的。

“这是瓷镇进贡的……”尉迟雄微微靠近菅絮安低声讲解道。

“嗯。”菅絮安乖乖巧巧应了声也算是回应了，现在整个大厅内人多眼杂不管自己多委屈总要为了两家脸面菅絮安装也得装的跟尉迟雄很“和睦”。

“陛下驾到——”

在菅絮安思绪快要飘远时太监尖利的嗓音穿透大殿。菅絮安随众人起身行礼时还是忍不住偷偷打量起那位传说中的帝王。鎏金御座上端坐的男子一袭明黄龙袍，面容竟比想象中年轻许多，剑眉下那双鹰目含着笑意，眼尾却不见几丝皱纹，通身气度更像位儒将而非帝王。

“平身。”皇帝抬手时，菅絮安注意到他虎口处有道陈年旧疤，看来这位陛下年轻时也是上过战场的人物。

她刚坐回席位，突然察觉到几道灼热的视线。首先，第一位是坐自己正对面席位的三公主此时正死死盯着她，那双眼睛里翻涌着毫不掩饰的妒火。菅絮安暗自纳闷，她确定不管是自己还是原主都与这位公主素未谋面何来这么大仇恨？莫非是这位公主就因自己的容貌胜过了她而莫名生了妒忌？

第二位，便是下首右侧传来的那道灼热视线，菅絮安转头望去原来是一位身着靛蓝锦袍的公子，见菅絮安突然看过来男人瞬间就乱了阵脚慌忙低下头，可那瞬间的对视就早已让菅絮安心头一颤，从原主记忆里浮出的名字是“沈砚卿”但随之而来的还有全身心剧烈的抗拒感，这个名字仿佛触及到了某个被刻意封印的伤痛，还是一碰就让人心碎的那种。

“夫人认识沈大人？”尉迟雄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际。

菅絮安下意识摇头，却在转头时撞进另一道视线。左侧席位的夏长青正襟危坐，玄色官服衬得他如松如柏。两个人对视一眼，她礼貌性地颔首示意，毕竟上次这位小侯爷怎么算也是帮过自己的，但对方见菅絮安对自己微笑点头夏长青却不自觉地绷直脊背，手中酒盏险些倾覆。

“我是不是冒犯夏大人了？”她小声问尉迟雄。

尉迟雄盯着夏长青泛红的耳尖，危险的眯起眼：“夫人与夏大人何时相识的？”

“半月前我去青峰寺上香偶遇贼人，幸得夏大人相救。”菅絮安如实说道，尉迟雄紧绷的神色骤松，“没事，估计是小侯爷喝多了，一会儿我去当面谢谢小侯爷。”

“那倒也不必……”虽说那日她承了夏长青的情，可后来细细想来那日山匪来得蹊跷，保不齐那群山匪就是被夏长青追得走投无路才撞上她的车驾准备拉个垫背的。

尉迟雄倾身更靠近了一些，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总归是帮了夫人，该谢还是要谢的。”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亲昵的意味。

这番耳语落在夏长青眼里时他脸色忽青忽白，活像打翻了的染缸，偏还要强撑着扯出个僵硬的笑来回应尉迟雄。

倒是一旁的三公主瞧见这情形，掩唇轻笑眉宇眼间尽是愉悦，仿佛看了场好戏。

菅絮安正纳闷这三公主态度转变之快时，余光却瞥见沈砚卿仰头灌下了第三杯烈酒。青年修长的手指捏得杯壁发白，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一段模糊记忆突然闪现：雨夜里，有人将摔碎的玉佩塞回她手中，嘴里说了什么她似乎忘记了，只是心口处隐隐的疼痛感预示着肯定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菅絮安定了定心神决定略过这段令她不舒服的回忆。

宫宴进行到一半时沈砚卿突然踉跄起身，因为饮多了酒水双颊染上了酡红，手中酒盏“咣当”一声跌落在地。两名宫人慌忙上前搀扶时却被他挥袖拂开，这人就那么跌跌撞撞地扶着柱子退了席。

“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啊。”菅言川叹着气直摇头。

菅絮安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瞥了眼那道踉跄的背影。琉璃盏中的琼浆玉液映着烛光，她轻啜一口，心想这御酒虽好但也不至于让人醉成这样吧？莫不是还有什么心事？

菅絮安摇了摇头正准备夹一块御膳房特制的金丝蜜枣时，忽然眼角余光瞥见自家父亲正鬼鬼祟祟地从袖中摸出了一个小纸包，迅速将里面的白色粉末抖进酒杯里，然后若无其事地晃了晃酒杯让药粉彻底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