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烂路不能当勋章（2/2）

公益平台的回复邮件跳出来：“反光锥500个，警示带20卷，检测锤30把，明日送达。”她点开直播后台，弹幕正刷着“我报名当观察员”“我们村也需要”。

“善意需要导航，不然会迷路。”她对着镜头举起一张地图，红笔圈出的三十个标记像片血雾，“但现在，有群人愿意当路灯。”镜头扫过外面的工地，学员们正用反光锥摆出“安全区”的字样，小武踮脚挂警示带，被风掀起的衣角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云雾村护坡竣工纪念”文化衫。

深夜的工地只剩挖机顶灯亮着。

陈默蹲在工具箱前，焊枪的蓝光在他镜片上跳动。

图纸上“夯土装置传动轴”的标注旁，他画了个叉——高湿环境下，金属接口会像被虫子啃过似的生锈。

“咔嗒”一声，他拆下挖机雨刷的旧电机，又从工具箱里翻出截自行车链条。

当改装后的低速驱动模块在他手里成型时，后颈的旧疤突然痒起来——那是当年建筑坍塌时，钢筋划开皮肤的位置。

他摸了摸工装口袋里阿花的画，桥栏上“小武哥哥造”的字迹还清晰着。

“陈哥？”

小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默没回头，他知道这小子已经蹲在阴影里半个钟头了，笔记本翻页的声音比夜虫还轻。

当晨光漫过挖机履带时，小武把个用铁丝缠着的小模块递过来，链条接口处还沾着他特有的机油味：“我照着您的步骤做了，备用的。”

陈默接过模块，指腹蹭过焊接处的毛刺——和他当年第一次焊零件时的毛刺一模一样。

他翻开培训日志，钢笔尖悬在“可授机”三个字上方，顿了顿，又添上“亦可托心”。

车队启程的鸣笛声被一阵急促的刹车声打断。

那辆破旧皮卡扬起的尘土里，阿强的灰t恤格外显眼。

他裤腿沾着水泥渣，膝盖在青石板上磕出两个洞，举着的材料清单被攥得发皱：“我们拆了周大彪的仓库，劣质水泥、伪造票据……他说只要搞臭你，就能当新的基建侠……”

陈默弯腰拉他起来时，闻到他身上混着水泥灰的汗味——和学员们刚上工地时一个味儿。“神不神的我不在乎。”他拍了拍阿强肩膀，“但你们要是愿意学真本事……”

“明天早上六点！”小武突然从驾驶室探出头，手里举着刚领的新手套，“带厚手套！”

挖机顶灯照亮新画的训练区标线，像道划开晨雾的光。

苏晴烟的手机在此时震动，她扫了眼消息，抬头看向陈默。

他正低头调试液压臂，阳光透过挡风玻璃，在他左手的绷带上镀了层金边。

“邻县的张校长又发消息了。”她把手机递过去，屏幕上是段视频——褪色的砖墙在雨中摇晃，几个孩子举着伞站在墙根，仰头望着不断掉落的砖块。

陈默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按，暂停了晃动的画面。

他转身看向正在整理工具的学员们，小武正把阿强往工具箱旁带，老李头举着检测锤给新学员演示敲击力度。

山风掀起他的工装衣角，露出里面别着的——阿花画的桥，被塑封得平平整整。

“先把训练计划再加项。”他对苏晴烟说，声音混着挖机启动的轰鸣，“围墙的事……”

“等他们能稳当操着机械走直线了，再去。”苏晴烟接过话头，镜头对准正在学打安全结的阿强，“先教人心稳。”

晨雾渐渐散了。

远处的山路上，载着反光锥和检测工具的货车正缓缓驶来，车斗上的红布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而山脚下，云雾村的新护坡在晨光里泛着绿意，像条真正醒过来的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