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谁给桥点了灯?(1/2)
晨雾裹着河风漫过桥墩时,陈默正蹲在挖机履带旁检查液压管。
金属表面凝着细密的水珠,他指尖抹过接口处的密封胶——这是大梅昨夜赶工补的,胶痕还带着焊枪余温。
“突突突——”柴油机的轰鸣撕破雾幕。
镇政府的执法车率先拐上河滩,后车厢架着两台便携式液压切割器,在晨雾里泛着冷光。
带队的张副镇长跳下车,喇叭举到嘴边时,喉结动了动——桥面上不知何时站满了人。
阿亮的拐杖尖戳在青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响。
他左腿的裤管空荡荡垂着,是去年抗洪时被钢筋砸断的。
此刻他挺直脊背,八名退伍兵就站在他身后半步,肩与肩严丝合缝,像当年在边境线守哨的模样。
老耿扛着的扁担还沾着晨露,旁边王婶的竹篮里装着刚蒸的馒头——她特意多带了二十个,“给执法队的娃子们垫垫肚子”。
陈默站起身,挖机的钢铁外壳在雾中若隐若现。
他望着张副镇长手里的文件,想起昨夜沈砚青发来的消息:“宏盛的招标漏洞在走司法程序,但镇里接到上头压力,今早必须走个查封过场。”
“根据《河道管理条例》...”喇叭声有些失真,张副镇长的目光扫过人群,落在阿亮空荡荡的裤管上,顿了顿,“责令立即停止非法施工,恢复河道原状。”
桥尾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是小甜把书包放在了桥栏上,粉色的兔子挂件晃了晃。
五年级的孩子们不知何时全来了,排着队把课本、铅笔盒、手工纸船摆在桥面上,像撒了一路星星。
“桥塌那天,我和朵朵在河对岸。”小甜仰起脸,声音清亮,“河水漫到我膝盖,是陈叔叔的挖机把我们捞上来的。”
张副镇长的喇叭垂了下来。
陈默看见他后颈的汗顺着领口往下淌——这是他当年在工地监工时常有的模样,焦虑时总爱摸后颈。
“苏姐!”小耗子从人群里钻出来,拽了拽苏晴烟的衣角。
她的相机已经架在三角架上,镜头对准桥面:“拍吧,要让所有人看看,谁在守桥,谁在拆桥。”
徐工的蓝布衫被雾水洇湿了一片。
他提着旧工具箱跨过桥栏时,陈默赶紧上前扶了把。
老人的手像块老树皮,却稳得很:“我徒弟当年修长江大桥,也是这么雾蒙蒙的天。”他摘下放大镜别在鼻梁上,指甲盖蹭了蹭桥身钢板——那是陈默用旧塔吊改的主梁,“温度不对,新焊的地方该有回火色。”
陈默喉结动了动:“后半夜烧了堆松枝烤的,怕焊缝受冷脆裂。”
徐工的眉毛挑了挑。
他从工具箱里摸出水平尺,沿着焊缝慢慢挪,刻度线在雾中忽明忽暗。
大梅抱着焊枪凑过来,独臂悬在身侧——这是她最紧张的模样,上次给县医院焊防护栏时也这样。
“非标钢材。”徐工突然说,手指叩了叩钢板,“但应力分布……”他掏出小锤轻敲桥墩,回声清越,“沉降量?”
“三天测了七次。”陈默从裤兜摸出皱巴巴的笔记本,“第一次0.3毫米,昨天最后一次1.2。”
徐工的放大镜滑到鼻尖。
他盯着本子上密密麻麻的数字,突然笑了:“像我当年带的实习生,记数据比记对象生日还认真。”他转头对苏晴烟招招手,“把镜头挪过来,我得让大家看看这桥墩的混凝土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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