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铁种落地,才叫生根(2/2)

“首批学员分三队。”他举起卫星通讯终端,“去修灌溉渠、加固畜棚、打通牧道。每队配零件拖车,遇到问题随时联络。”

学员们哄地围上来。

阿亮哥拍着小石头的背:“别慌,我把安全绳给你留着。”老李工往每个零件拖车里塞手写笔记:“拆泵前拍照,装不回去时翻第三页。”花蕊攥着证书,指节发白——她是队长,要带第一队先走。

出发那日的阳光特别亮,把挖掘机的金属外壳晒得发烫。

花蕊爬上驾驶座,从兜里摸出张便利贴,轻轻贴在操纵杆旁:“今天我不代表谁,就代表我自己。”字是她用机油笔写的,笔画粗粗的,像她这四十五天长出的茧。

车队启动时,山脚下突然响起锣鼓声。

村民们挤在村口,孩子们举着野花追着挖机跑,有个穿红棉袄的小丫头,把野花插在挖掘机的铲斗齿上。

一位白发老人端着碗奶酒,颤巍巍递到花蕊面前:“娃,我孙子去年摔在塌了的牧道上,今儿你开着这铁家伙来,我这把老骨头给你敬碗酒。”

花蕊跳下车,双手接过碗。

奶酒的甜香裹着风灌进鼻子,她仰头喝尽,碗底磕在牙齿上,发出清脆的响。

苏晴烟的镜头里,她的眼角闪着光,可嘴角却绷得像根弦——那是笑,又不全是笑,是终于能把学来的本事,实实在在扎进土地里的踏实。

车队走远后,营地突然静得有些空。

老李工蹲在帐篷前整理教材,突然发现桌上多了几本硬皮本——封面上歪歪扭扭写着“故障排查心得”“低温作业改进”。

他翻开一本,里面夹着张纸条:“李师傅,拆液压泵时用热毛巾敷接口,比您说的加热棒省事儿。”字迹是小石头的,还沾着机油点。

陈默翻着笔记,手指停在一页“冻土掘进角度调整”上。

他扯过卫星电话,给周胖子发消息:“下次改装加低温预热环,参数附后。”屏幕亮着,映出他嘴角极淡的笑——这些笔记不是结束,是种子落进土里,开始发芽了。

傍晚,卫星电话“滴”地响了一声。

陈默打开,是花蕊的消息:“冻土硬,掘进角度调多少?”他快速回了串数字,想了想,又加了句:“按你判断来,我在路上。”发送键按下时,他已经开始收拾背包——学员们需要的不只是数据,是他站在他们身后,像当初站在花蕊手背上方那片云。

深夜,苏晴烟的电脑屏幕泛着幽蓝的光。

她把最后一段素材拖进剪辑轨:花蕊仰头喝奶酒,孩子们追着挖机跑,老李工摸着学员笔记笑。

“有人说他们是野路子。”她对着镜头轻声说,“可你看——那些渠,是他们一寸寸挖出来的;那些路,是他们一趟趟跑出来的。也许没有公章认证,但大地记得每一铲的温度。”

窗外,最后一辆训练机停在月光里,履带上深浅不一的脚印被露水浸得发亮。

陈默的卫星电话静静躺在桌上,屏幕黑着,却像藏着什么即将醒来的东西——就像三天后,当第一缕晨光漫过冻土层时,那声“掘进困难”的求助,会顺着卫星信号,轻轻叩响营地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