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老子不回头,但有人等我(2/2)
她的镜头里,有挖掘机碾过荆棘的画面,有山间壮丽的云海,最后,画面定格在陈默正用湿布仔细为阿斑清洗爪垫的一幕。
篝火的光跳跃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眼神专注而温柔。
阿斑舒服地哼唧着,不时用头亲昵地蹭着他的裤脚。
“它是不是也成了你修的东西?”苏晴烟的声音从帐篷里轻轻飘了出来。
陈默的动作一顿,他低头看着脚边温顺的阿斑,火光映得他眼底一片暗红。
过了很久,他才用近乎听不见的低沉嗓音说道:“它是自己活下来的。”
苏晴烟在帐篷里沉默了,只有键盘的敲击声停顿了片刻,随后又重新响起。
第二天,路途变得更加艰难。
一场夜雨让前方的一片沼泽地彻底变成了一片泥潭,原本规划的路线被浑浊的积水淹没,深不见底。
陈默站在沼泽边缘,眉头紧锁。
他脱下鞋,赤脚踩进没过脚踝的泥水里,感受着底部的土质。
苏晴烟则放飞了无人机,从高空勘察整个沼泽的范围和可能存在的硬质地面。
“不行,水太深,底部全是淤泥,挖机过去肯定陷。”苏晴烟看着无人机传回的画面,语气凝重。
陈默却从泥水里退了回来,目光扫向不远处一截被废弃的半挂车车厢。
“有办法。”他说着,便启动了挖掘机,长长的机械臂精准地勾住那截锈迹斑斑的车厢,猛地一撕,巨大的钢板被硬生生撕裂开来。
他要用这些钢板,计算好浮力与承重,铺设出一个临时的浮动踏板阵列。
作业进行到一半,意外发生了。
一块作为支撑点的钢板下方的淤泥突然塌陷,挖掘机的前半部分猛地向下一沉,近半米深的车身瞬间陷入了泥潭之中,动弹不得。
发动机发出了沉闷的咆哮,履带疯狂空转,却只是让车身陷得更深。
“别硬来!”苏晴烟的声音尖锐而急促。
就在陈默试图寻找新的发力点时,苏晴烟已经背着一卷钢缆和滑轮组,敏捷地爬上了侧面的一处高坡。
她迅速找到一棵足够粗壮的巨树作为锚点,以惊人的速度架设好了一个简易的滑轮牵引系统,将钢缆的另一头扔了下来。
“快,连接到你车后的拖车钩上!”她站在高处,大声指挥着。
阿斑也焦急地在沼泽边缘来回奔跑,对着几处看似平坦的地面狂吠不止,似乎在提醒他们那里的土质更加松软。
陈默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按照她的指示操作。
随着挖掘机自身的液压系统与外部的滑轮组同时发力,巨大的车身在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声中,一点一点地从泥潭里被拖拽出来。
整整六个小时后,当天色渐暗时,伴随着最后一次剧烈的晃动,挖掘机终于脱困,而横跨沼泽的钢铁桥面也彻底贯通。
陈默坐在驾驶舱里,浑身被汗水湿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听见苏晴烟在外面收整工具,然后走到驾驶室旁,靠在车身上,也长出了一口气。
她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却是释然的笑意,轻声说:“你看,这次不是一个人撑过去的。”
陈默握着操纵杆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地图上标记的“鹰嘴崖”山口补给站。
这里比想象中更简陋,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小木屋和一位上了年纪的护林员。
坏消息接踵而至。
护林员告诉他们,由于进入了最高级别的防火期,前方通往道班村的主要山路已经封锁,封山令长达三个月。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
这意味着他要么在这里困守三个月,要么就只能原路返回。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他沉默地回到驾驶室,正准备调转车头,苏晴烟却敲了敲他的窗户。
她手里拿着一张地图,在陈默面前展开。
那是一张手绘的地图,纸张有些旧,但上面的线条却清晰无比。
陈默一眼就认出,这是春妮之前给他的那份山村小路图的复刻版,但又有所不同。
苏晴烟的版本标注得更加详尽,不仅有等高线,甚至还用红笔额外标记出了几处隐蔽的水源点和可以临时避险的山洞。
“我知道另一条路。”她的眼睛在暮色中亮得惊人,“没人走过,路况不明,可能会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但是,我想试试。”
陈默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张地图,在那条蜿蜒曲折、仿佛要深入山脉心脏的红线上停留了很久很久。
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吹过山岗的呼啸。
终于,他抬起头,看向苏晴烟,一字一句地开口:“晚上检查灯光线路,明天七点出发。”
说完,他收回目光,不再看她,仿佛只是在宣布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决定。
后视镜里,能看到阿斑已经蜷缩在副驾驶的角落里,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而他的右手,在无人察觉的角落,第一次伸向了方向盘旁边那个一直空着的杯架。
他的手指在杯架光滑的边缘上,轻轻地、若有若无地搭了上去。
那个位置,本不该有谁的水杯。
这个狭小而孤独的驾驶舱,也本不该有第二个人的气息。
但现在,一切好像都开始变得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