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雪线之上没有路,只有方向(2/2)

变故发生在距哨所八公里处。

冰面突然发出裂帛似的脆响,右侧履带陷进塌陷的冰窟,碎石裹着雪块倾泻而下,瞬间埋住了行走机构。

陈默猛拍操作杆,液压系统发出尖啸,却再难推动半分。

他裹紧羽绒服冲下车,寒风灌进领口,冻得他打了个寒颤——左侧山坡上,几堵残墙在雪地里若隐若现,是废弃的羊圈。

“陈师傅!”老马医的声音从风里飘来。

老人骑在马上,羊皮袄的毛领结着冰碴,“涂这个。”他抛来个布包,里面散出股腥甜的草灰味,“羊血发酵的,能镇住低压引起的旧伤疼。”

陈默扯开布包,暗红色的糊状物沾在指尖,带着体温的余温。

他掀起裤腿,后腰那道蜈蚣似的旧疤正泛着青紫。

敷上土方的瞬间,刺痛像被浇了盆热水,缓缓散成暖意。

“谢了。”他说。

老马医拍了拍马颈,雪沫从马蹄下溅起:“哨所里的娃们,是我徒弟小巴特的同班同学。”他勒住缰绳,“我去寻些干柴,你们慢慢来。”话音未落,马蹄声已淹没在风声里。

阿勇徒弟裹着军大衣跑过来,手里提着拆解下来的冷却循环泵:“师父,改造成融雪装置了,每小时能出两升水。”他的鼻尖挂着冰溜子,“够撑到救援吗?”

“够。”陈默擦了擦泵体的雪,“先给伤员留着。”

深夜,驾驶舱的温度跌至零下三十度。

陈默蜷在座椅里,压缩饼干在嘴里像嚼碎的冰渣。

迷迷糊糊间,雪地里伸出一只手,腕骨上的手表还在走——是当年隧道坍塌时,被埋在他身侧的小刘。

“你来干什么?”那声音混着碎石滚落的响,“这里没有路。”

陈默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摸到焊枪,在结霜的玻璃上划下一道——又一道。

等意识清醒时,玻璃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字:“修路。”

黎明来得很慢。

苏晴烟裹着三条毯子爬出暖舱,睫毛上的冰碴撞在一起,叮当作响。

她给无人机换上最后一块电池,按下起飞键时,手指在发抖。

镜头掠过哨所屋顶的瞬间,红外画面里突然跳出三个静止的人形——最左边那个,指尖动了动。

“一活两危。”她用应急信标敲出摩斯码,每一下都震得手腕生疼。

岩壁上,焊枪的光斑开始闪烁。

陈默举着逆变器,将挖机备用电源的电流转换成光信号:“援至,勿熄火。”

山脊线后,陆沉舟的望远镜镜片结了层薄冰。

他抹开冰花,看着那串断续的闪光,喉结动了动。

通讯器在掌心发烫,他按下发送键时,指节泛着青白:“再往前一步,我炸了最后一道冰脊。”

风雪吞没了他的话。

唯有挖机的探照灯缓缓转向北方,在雪幕里切开条金色的路。

陈默望着灯柱尽头的冰脊,那里的阴影里,隐约能看见塌方区的断壁——像道无法绕过的坎。

他摸出古牧道图,在“人歇两夜”的批注旁,用焊枪烫了个新记号:“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