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铁疙瘩的脉搏响了三声(1/2)

晨雾未散时,陈默已经蹲在挖机驾驶舱前。

他摘下帆布手套,指腹沿着操纵杆纹路缓缓摩挲,昨夜大梅用角磨机打磨过的金属表面还带着细微毛刺,扎得掌心发痒——这是机器活过来的触感。

钥匙插进点火孔的刹那,他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轻响,像当年第一次独立操作大型机械时那样。

“嗡——”

发动机的轰鸣裹着机油味窜进鼻腔。

陈默的目光扫过仪表盘,液压压力表的指针正以稳定的弧度攀升,红区边缘停住时,他悬着的后槽牙才松了半分。

履带空转测试时,金属摩擦声比昨日低了两度,他伸手按住震得发麻的扶手,突然想起大梅焊链节那晚说的话:“机器和人一样,得让它知道自己能扛。”

“陈哥!陈哥!”小耗子的脑袋从履带下方探出来,鼻尖沾着黑油,“第三声!第三声响了!”他连滚带爬跳上平地,沾着泥的手指戳向正在抬起的大臂——铲斗翻转时,那声“咔嗒”比昨日更清亮,像老怀表上紧了发条。

陈默没说话,手掌按在滚烫的引擎盖上,能摸到里面活塞运动的震颤,一下,两下,第三下时,他喉间浮起点发涩的笑。

“录到了!”苏晴烟举着手机从土坡跑下来,运动相机挂在胸前晃荡,“你看这个慢镜头,”她把屏幕转向陈默,“铲斗翻转的角度刚好45度,和你画在油箱上的草图分毫不差。”晨露打湿了她的裤脚,发尾却翘得像兴奋的雀羽,“昨晚剪的片子我发公众号了,叫《钢铁是怎样不炼成的》——”

“多少播放量?”陈默突然问。

苏晴烟愣了愣,掏出手机划拉两下:“两小时前还是三十万,现在……”她倒抽口气,“五百万?!评论区炸了,你看这个——”她把手机塞过去,“机修工老王说能焊特种钢,退伍工程兵老周会算应力,还有个职校生说能背下所有液压阀型号。”

陈默垂眼扫过满屏留言,拇指在“我们能扛扳手”那条评论上顿了顿。

苏晴烟凑过来,发梢扫过他手背:“我筛了三十份简历,附了推荐语,你看看?”她从摄影包里摸出个牛皮纸袋,却被陈默推了回来。

“让他们先修自己的车。”他说。

苏晴烟愣住:“什么车?”

“拖拉机、三轮车、破摩托。”陈默弯腰捡起地上的手套,指腹蹭过虎口的老茧,“能把自己的家伙事儿修利索,再谈跟我干活。”他转身走向驾驶舱,声音被发动机声盖得模糊,“我要的是能蹲在泥里拧螺丝的,不是举着手机喊加油的。”

苏晴烟望着他的背影笑了,掏出手机在留言区回复:“想跟基建侠学本事?先修你家漏机油的老破车。”她没注意到,蹲在履带旁的小耗子正踮脚看屏幕,眼睛亮得像两颗小煤球。

中午时分,河滩传来汽车碾过碎石的声响。

郑主任的蓝制服在阳光下泛着硬邦邦的光,身后跟着的皮卡车厢里堆着反光背心和工程图纸。

他走到挖机前,公文包“啪”地拍在引擎盖上:“陈师傅,九曲渠疏通任务批了。”

陈默从工具箱直起腰,扳手还攥在手里:“暗埋钢筋?”

“您怎么知道?”郑主任的眉毛跳了跳,从公文包抽出红头文件,“勘测队今早发现三处阻断层,怀疑是早年违建填埋的。七天工期,设备随调——”

“我带自己人。”陈默截断他的话,下巴朝不远处扬了扬。

大梅正蹲在废铁堆旁磨焊枪,独臂肌肉绷成硬线条;小耗子抱着信号旗在河滩跑圈,旗子被风卷得噼啪响;苏晴烟的无人机“嗡嗡”掠过水面,在他脚边投下移动的阴影。

郑主任的目光在大梅的残臂上顿了两秒,又扫过小耗子沾着泥的裤腿,喉结动了动:“安全责任书……得补签。”

“签。”陈默把扳手塞进腰带,“现在能走?”

作业现场在废弃排涝站下游,淤泥泛着腥气,一脚踩下去能没到小腿。

陈默站在挖机上望了眼,冲小耗子比了个“三”的手势——那是“后退三米”的信号。

小耗子立刻举起黄旗晃了晃,圆脸蛋憋得通红:“陈哥!右后方有块大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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