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们管这叫违规，我说这是活路（2/2）

他们没有过激的口号，只是默默举着一张张用硬纸板手写的标语：“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程序救不了命，但他能”“我们为陈师傅作证”。

被救出来的学生小林，作为代表，被记者们围在了中间。

他涨红了脸，对着镜头大声说：“什么叫程序瑕疵？我只知道，如果按照他们的程序等专家来，等方案审批下来，我家那栋楼的三楼早就塌了！我爸妈现在可能已经……”他哽咽着说不下去。

电视机前，一个年轻的父亲抱着自己两岁多的孩子，指着新闻画面里一闪而过的陈默的侧影，用从未有过的郑重语气对孩子说：“宝宝，你看，记住这个叔叔。以后你长大了，也要像他一样，做一个敢干实事的人。”

舆论的火越烧越旺，终于惊动了更高层面。

应急管理部迅速成立专家组，进驻白溪县，对本次救援行动进行全面复盘。

陈默那段被奉为“神级操作”的施工视频，被送进了国家级的实验室，由顶尖的结构工程专家进行逐帧分析。

分析结果出来后，整个专家组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结论震惊了业内：在没有任何专业测绘仪器辅助的现场条件下，陈默仅凭肉眼观察和经验，徒手构建的临时三角桁架支撑系统，其结构误差小于百分之三，整体承重分布……近乎最优解。

一位参与复盘的工程院院士在内部会议后，罕见地公开表态：“教科书教的是理论，但真正的工程智慧，是在实践中解决问题的能力。这位陈工，给我们所有人都上了一课。”

当天深夜，郑主任独自一人坐在空无一人的指挥部里，反复重看着那段完整的救援录像。

他跳过了那些惊险的操作，将画面定格在陈默背着那位腿脚不便的刘奶奶，一步一步走过晃动的钢板桥的那一刻。

画面里，那个男人高大的背影在探照灯下被拉得很长，显得无比坚实。

许久，郑主任缓缓起身，走到窗前。

他望着远处救援灯光依旧闪烁的危楼废墟，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这片夜空，低声自语：“我们守的是规矩……可他守的，是命啊。”

三天后，白溪县政府发布了第二份官方通报。

通报内容与上一份截然不同：经专家组综合评估，认定陈默在“8·15”滑坡救援中的行为具备高度专业性与特殊性，为挽救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做出了卓越贡献。

即日起，撤销对其的一切调查程序，并根据市民代表提议，决定授予陈默同志“白溪县荣誉市民”称号，同时，诚挚邀请他作为特聘专家，参与后续的城市防洪及老旧小区改造项目咨询工作。

郑主任亲自将这份印着红头的聘书送到了陈默的临时住处。

那台功勋卓着的挖掘机就停在院子里，已经被冲洗干净，在阳光下泛着金属的光泽。

面对着眼前这个沉默的年轻人，郑主任心中百感交集。

他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朝陈默伸出了手，语气里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请求与和解：“陈工，这次……谢谢你。下次……下次再有类似情况，能不能……提前给我们打个报告？”

陈默的视线从他伸出的手上移开，落在他那张写满复杂的脸上。

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转身从驾驶室旁的工具箱里，取出了一张卷起来的图纸，递了过去。

郑主任疑惑地接过来展开——那不是什么报告，而是一张用铅笔手绘的、无比精细的工程草图。

图上清晰地标注着这片受灾老旧楼宇片区的地质结构弱点，以及针对性的地基加固建议方案。

就在郑主任愣在原地，为图纸上的内容心神剧震时，没有人注意到，远处县委大院的街角，一辆牌照被刻意遮挡的黑色轿车缓缓驶离。

车内后座，一个面相凶狠的光头男人，正是当地有名的土石方老板周大彪。

他正盯着平板电脑上的新闻，屏幕上正是陈默被授予“荣誉市民”的报道。

周大彪的嘴角咧开一个冰冷的笑容，他用手指点了点屏幕上陈默的脸，眼神阴鸷：“红了？好啊，越红，才越好烧。”

陈默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他收回递出图纸的手，插回口袋，目光越过郑主任，望向了那片刚刚经历过劫难、又即将迎来重建的土地。

他的眼神里没有喜悦，也没有对所谓荣誉的在意，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审视，仿佛已经在思考下一个需要被修正的裂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