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修学校的人，也被孩子画进了黑板（2/2）

工程进行到第七天，天空突然变脸。

铅灰色的乌云从山那边翻涌而来，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很快便连成了雨幕。

刚用碎石填充好的地基面临着被暴雨冲刷的巨大风险。

陈默二话不说，披上雨衣就冲进了工地，连夜铺设紧急采购来的防水油毛毡。

苏晴烟和几名自发赶来的村民举着手电筒，在风雨中为他照亮。

雨水混着泥浆，从每个人的脸上、身上流下。

凌晨两点，一直安静趴在驾驶室里的阿斑突然蹿了出来，对着工地边缘一段临时堆砌的挡土墙发出急促而凶狠的狂吠。

陈默心头一紧，手电光照过去，只见那段由沙袋和石块垒成的墙体中间，赫然出现了一道不断扩大的裂缝！

一旦垮塌，洪水和泥石流将瞬间吞没整个地基，十几天的心血将毁于一旦。

“快！沙袋！”陈默吼了一声，没有丝毫犹豫，翻身跳上挖机。

他果断地调转车身，将沉重的履带死死地横压在裂缝最严重的区域，用挖机的自重暂时加固住挡土墙。

同时，他声嘶力竭地指挥着村民，用备用的沙袋在内侧构筑起第二道防线。

雨声、风声、人的呼喊声、机器的轰鸣声，交织成一曲惊心动魄的交响。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雨势渐歇，险情终于被控制住了。

陈默从挖机上滑下来，浑身被泥浆包裹，像个刚从泥沼里爬出来的兵马俑。

他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瘫坐在泥地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幕永生难忘的景象。

十几个孩子，撑着五颜六色的破旧雨伞，歪歪扭扭地排成一列，小心翼翼地踩着没有积水的石块，向他走来。

他们的小手里，有的捧着热气腾腾的烤土豆，有的端着一个豁了口的搪瓷碗，里面是刚烧开的热水。

他们默默地把这些东西放在陈默面前，然后又默默地退开，站在不远处，用他们最纯净的眼神望着他。

两周后，崭新的操场奇迹般地出现在雀儿山道班村。

灰色的透水地坪平整而坚实，雨后不会再有积水和泥泞。

四周新栽的绿植圈出了一片安全的天地，操场中央，用白漆画出的篮球场线条清晰醒目。

竣工那天，孩子们第一次在新操场上奔跑、跳跃，肆无忌惮地欢笑。

那清脆的笑声穿透云层，仿佛能震落远山上经年的积雪。

放学前，老师带着全班同学，在教室里那块斑驳的旧黑板上，画了一幅又一幅画，作为送给“修路叔叔”的礼物。

当陈默准备离开时，却发现驾驶舱的外侧，被人用胶带悄悄地贴上了一幅画。

画是用粉笔画的，线条歪歪扭扭，却充满了童真。

画面中央，一台巨大的红色挖机矗立在美丽的校园里，像一个顶天立地的守护神。

旁边，用同样歪扭的笔迹写着一行字：“英雄不怕冷，因为他心里有太阳。”

陈默站在挖机旁，背对着众人，久久没有言语。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苏晴烟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还要走吗？”

他缓缓转过身，泥土和机油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深刻。

他沉默地看着她，然后，第一次主动地、郑重地向她伸出了手，掌心向上。

“先把这个村的饮水池也修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那只伸出的手，不仅仅是一个邀请，更像是一个无声的承诺，预示着在这片沉寂的大山里，有些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