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铁壳子里的灯，照得比路灯亮（2/2）

一条给医疗设备供电，一条给手机、手电筒充电，还有一条专门用来烧热水。

短短两个小时，这台冰冷的挖掘机竟成了一个高效运转的临时应急中心。

人群之外，苏晴烟举着手机，镜头无声地记录下这一切。

她的镜头扫过一张张被光照亮的脸：一个老人紧紧握着刚充上电、重新亮起的手电筒，浑浊的眼睛里泪光闪烁；一位年轻的母亲借着挖机驾驶室透出的光，温柔地给怀里的婴儿喂奶；还有一个残疾少年，坐在轮椅上，在明亮的灯光下，用指尖触摸着一本厚厚的盲文课本。

她迅速将拍摄的片段剪辑成一个短片，配上了一段安静而有力量的背景音乐，取名《铁疙瘩的光》，然后发布到了自己的社交账号上。

她没想到，这个标题很快就冲上了本地热搜，并以惊人的速度向全国扩散。

“一台挖机点亮了半个镇子。”

评论区彻底沸腾了。

“这才是真正的基建侠！”“他不是什么流浪汉，他是一座移动的生命供给站！”“那熟练的接线技术，绝对是个大神！”

夜色更深，雨势渐小。

镇上的治安巡逻队长张卫国带着两名队员，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到这里。

他原本的任务是疏散人群，防止在停电期间发生意外。

可当他看到眼前这幅景象时，整个人都像被钉在了原地。

那台巨大的钢铁造物安静地矗立着，身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电线，像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而树下，是井然有序、彼此慰藉的人群。

这里没有混乱，只有一种在灾难中迸发出的、令人动容的秩序和温情。

他本欲开口驱散的话语，被死死地堵在了喉咙里。

这时，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妇人颤巍巍地走到他面前，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塞进他手里，沙哑着嗓子说：“娃子，喝点暖暖身子。你们管白天，他管黑夜，都不容易。”

张卫国低头看着碗里晃动的汤水，倒映着挖机大灯的光芒，久久没有言语。

最终，他一口气喝完了姜汤，将碗还给老人。

临走前，他转身对身边的手下低声命令道：“通知下去，今晚加强这片区域的照明巡查——别让那些不长眼的坏人，趁黑搞什么破坏。”

凌晨三点，电网抢修终于完成。

随着远处一盏盏路灯依次亮起，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人们陆续拔掉插头，收拾好东西，在对陈默的连声道谢中散去。

很快，空地上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几个不愿离去的小孩子，围着巨大的挖机，用石子在湿润的泥地上画着画，画的是一个会发光的钢铁巨人。

陈默默默地看着，从工具箱里拿出一罐荧光粉，兑入清漆，用刷子在驾驶舱外的边缘，小心翼翼地涂了一圈微光标记。

他不知道该如何对这些孩子说些安慰的话，只能用这种最笨拙的方式，让这台钢铁巨兽，在没有灯光的夜里，也能为他们继续发一点微弱的光。

苏晴烟一直没有离开，她倚在自己的车边，看着陈默做完这一切，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修机器，有时候也能修人心？”

陈默的动作顿了顿，他抬起头，望着远处那一片由熄灭到重燃的人间灯火，沉默了许久，终于轻轻地“嗯”了一声。

夜的喧嚣过去了，黎明前的寂静笼罩着一切。

天边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那台涂上了荧光标记的挖机，在晨光熹微中如同一个沉睡的守护神。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打破。

一阵整齐划一的引擎轰鸣声从镇子的另一头传来，由远及近，精准地停在了这片刚刚恢复平静的土地上。

这束光，终究还是太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