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老子不收钱,但路得通(1/2)

卫星导航上闪烁的红色警告标志,如同雀儿山支脉崩裂的伤口,狰狞地铺陈在陈默眼前。

他本可以绕开这片地质灾害频发的区域,选择更安全的高速公路。

然而,当他驾驶着那台涂装成“工程黄”的庞然大物驶近一个名为“甘溪村”的村口时,视线被一辆斜插在泥石流中的破旧小巴死死攫住。

雨水混着黄泥,从山坡上奔涌而下,将小巴的车轮吞噬,车身倾斜欲坠。

透过模糊的玻璃,陈默看到一个蜷缩的身影,那是一名孕妇,她痛苦地抱着腹部,深色的裤脚早已被鲜血浸透,在昏暗的车厢内显得触目惊心。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跪在她身旁,双手合十,嘴里急切地念叨着什么,神情绝望。

车门外,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正隔着车门大声呼喊,试图指导车内的人。

他额头上布满冷汗,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声音在哗哗的雨声和泥石流的闷响中显得单薄无力。

“李阿婆!让她侧躺!对!保持呼吸!千万别睡过去!”

是小吴医生。

他旁边的一位村民焦急地补充道:“卫生院那边说了,再拖半小时,大人孩子就都保不住了……”

陈默没有丝毫犹豫,熄火,拉开驾驶室的门,纵身一跃。

双脚“噗”地一声陷入齐膝深的泥浆中,冰冷粘稠的触感瞬间包裹了他的小腿。

他从挖机侧面的工具箱里抽出一根半人高的钢钎,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到塌方体边缘。

他将钢钎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插入塌方体的斜角,感受着从手臂传来的阻力反馈。

土层异常松软,含水量极高。

他拔出钢钎,带出的泥土几乎是液态的。

他用手指捻了捻,眉头紧锁。

表层是些碎石和杂草,能提供一点虚假的稳定性,但下方,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有暗流在冲刷,已经形成了看不见的空洞。

这就像一个巨大的、充满液体的肿瘤,任何一次错误的切削都可能导致整个山坡的二次崩塌,将那辆小巴彻底掩埋。

他抬起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顺着山体的走势向上延伸,在脑中迅速构建出三维模型。

几秒钟后,他转身回到车旁,从防水的随身包里掏出一个硬壳笔记本和一支笔,在微湿的纸页上飞快地画出几条交错的线条和标记。

清障路径图——必须从右侧坡度最缓处切入,避开主滑坡面,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地削,绝不能触动核心的应力点。

他将笔记本塞回包里,重新爬上挖机。

液压系统启动的轰鸣声瞬间盖过了雨声,履带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缓缓调整着角度,以适应脚下倾斜湿滑的坡面。

就在他准备将挖斗伸向那片致命的泥土时,三条人影从村口一间瓦房的屋檐下闪了出来,径直拦在了挖掘机前方。

为首的是个身材粗壮的汉子,嘴里叼着一根被雨水打湿的烟,脸上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冷笑。

“喂!外地来的吧?”他吐掉烟头,用下巴指了指挖掘机,“这山,这路,都是我们甘溪村的地界。你想在这儿动工,得先跟我们说道说道。坏了规矩,就得赔钱!”

陈默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没有波澜,也没有温度。

他没有说话,只是手中的操纵杆轻轻一动。

巨大的挖斗仿佛成了他手臂的延伸,以一种与其体型绝不相称的灵巧,轻轻一拨。

一块挡在路中间、足有半吨重的岩石,被它像拨动一颗弹珠般推至路边,落地时甚至没有激起太多泥浆。

整个过程精准流畅,仿佛一名外科医生在进行显微手术。

为首的汉子,周大彪,脸上的冷笑僵住了。

他身后的两个同伴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开挖机”的认知范畴。

这不是蛮力,这是技巧,是足以碾碎他们的绝对控制力。

周大彪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压低声音,对同伴恶狠狠地说道:“不能让他搞出名堂来!这塌方是我们前几天炸鱼震松的,要是让他挖通了路,县里的人过来一查,咱们都得进去!”

夜色渐深,雨势时大时小。

陈默在驾驶室里短暂休息,为接下来的高强度作业储备体力。

而周大彪三人则趁着夜色的掩护,如鬼魅般溜到挖掘机旁。

一人负责放风,另外两人一人剪断了连接外部辅助电源的电线,另一人则将大团大团的湿稻草混着泥巴,死死地塞进了散热器的格栅里。

次日凌晨四点,天还未亮,陈默被生物钟唤醒。

他拧动钥匙,仪表盘却只闪烁了几下,发动机尝试启动,发出一声沉闷的嘶吼便没了动静。

油温过高的警报灯刺眼地亮起。

他立刻跳下车,打着手电检查。

当他拆下侧面的防护板时,一股混合着焦糊味的湿气扑面而来。

散热格栅被堵得严严实实,结成硬块的泥草像恶性肿瘤般附着在上面。

陈默没有咒骂,也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他只是找来一把螺丝刀,开始徒手清理那些肮脏的堵塞物。

金属格栅的边缘像刀片一样锋利,很快便在他手指上划开一道道口子,鲜血混进泥草中,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默默地走到他身边。

是村里的一个哑巴,大家都叫他阿木。

阿木看着陈默流血的手指,转身跑开,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块还算干净的布条。

他不由分说地抓住陈默的手,笨拙却认真地为他包扎伤口。

陈默看了他一眼,阿木的眼神清澈而固执。

他没再拒绝,任由阿木包扎好。

随后,阿木也蹲下身,找了片薄铁皮,学着陈默的样子,开始刮除冷却片之间的残留物。

两人在凌晨的微光和冷雨中无言协作,直到最后一团泥草被清理干净。

陈默重新接好线路,再次启动机器。

这一次,伴随着一阵剧烈的抖动和黑烟,发动机发出了它应有的雄浑咆哮。

此时,暴雨再起,山坡上传来泥土松动的“沙沙”声,时间愈发紧迫。

陈默将挖掘机切换至低速高扭矩模式,这种模式下,动力输出更稳定,操控也更精细。

他将挖斗调整为窄刃切削的形态,沿着笔记本上画出的那条生命线,开始作业。

他像一位耐心的雕刻家,而不是一个粗暴的清障工。

挖斗每次只切削薄薄一层土方,每推进三十厘米,他便会停下所有动作,静静地观察五分钟,用耳朵和身体去感受山体的任何一丝微弱的震动和变化,确保没有扰动到深层的脆弱结构。

这个过程缓慢而煎熬。

小巴车里,孕妇的呻吟声越来越弱。

车外,小吴医生和村民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作业进行到一半时,意外再次发生。

由于长时间高负荷运转,一根老化的液压油管在高压下突然爆裂!

“呲——”的一声锐响,滚烫的液压油呈雾状喷溅而出,瞬间被发动机的高温引燃,一团火球轰然爆开。

火星溅射到旁边的枯草堆上,火势迅速蔓延,向驾驶舱逼近。

“小心!快救人啊!”小吴医生惊恐地大喊。

村民们则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火吓得纷纷后退。

驾驶室内,陈默的脸上映着跳动的火光,表情却依旧冷静得可怕。

他迅速拔掉了油管的快速接头,切断了大部分漏油。

同时,他从副驾上抄起一个铝制的饭盒——那是他改装时用来盛放螺丝零件的旧锅,精准地卡在漏油点的下方,让残余的珍贵液压油一滴不漏地流入其中。

随后,他将盛着热油的饭盒稳稳地置于履带下方的导流槽尽头,利用挖掘机行驶时的颠簸和金属履带的巨大散热面积,进行物理降温。

做完这一切,他才拿起驾驶室内的灭火器,对着火势最猛烈的草堆根部压下阀门。

干粉喷涌,明火被迅速压制。

但液压系统已经半残,传统的挖掘方式无法继续。

陈默目光一闪,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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