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涵洞里的钟表匠(2/2)
第二个箱子是行贿账本。
周胖子翻到某一页突然笑了:“这数字有意思,100万、200万,全是给各部门的‘咨询费’——”他的笑声突然卡住,“2019年3月,支出50万,备注:‘清理现场’。”
第三个箱子最沉。
柳叶掀开油布的手在颤抖,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医疗记录:“小桃丈夫,2019年3月12日,加班至凌晨,死于突发心梗——”她的指尖顿住,“可他的体检报告显示心脏没问题。”翻到下一页,“张队长,志愿车队前任队长,2020年7月,车祸身亡——”她猛地合上本子,指节发白,“他的行车记录仪我修过,显示有一辆黑色轿车故意逼停他。”
“这不是腐败。”她抬头看向陈默,眼眶发红,“是灭口。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被‘意外’了。”
苏晴烟的相机快门声突然密集起来。
她把笔记本往桌上一扣,屏幕里是刚剪辑好的短片:“gps定位、时间戳、铁箱内页特写,我同步上传了七个公益平台,用区块链备份——”她冲陈默晃了晃手机,“就算他们删了一个,其他六个也能炸出火星。”
当夜的风突然变了方向。
陈默正在给挖掘机做日常检查,液压表的指针突然疯狂跳动。
他抬头,帐篷里的应急灯闪了两下,熄灭了。
苏晴烟举着手机冲出来,屏幕漆黑:“没信号!”周胖子的笔记本冒起青烟,“电磁干扰!他们怕了!”
陈默摸向腰间的战术刀,刀鞘碰撞声在荒原里格外清晰:“转移证据。大柱,带聋哑队用手语抄录关键数据;老康,用公交旗语传递坐标;赵老四,把液压管芯的铭文拓下来——”他看向苏晴烟,“你和柳叶守着铁箱,我去引开他们。”
荒原的夜黑得像一口井。
陈默蹲在沙丘后,听着远处传来的引擎声。
五分钟后,车灯扫过营地,又匆匆离去。
他摸回帐篷时,苏晴烟正给柳叶裹毯子,两人身上沾着草屑。
“他们没进门。”苏晴烟指了指烧毁的厢货车残骸,“周胖子在车里翻出一张sim卡,恢复了最后一条指令——‘毁物,不必杀人。’”
周胖子从帐篷里钻出来,脸上沾着黑灰:“他们怕闹出人命,反而把火引到自己身上。”他晃了晃手机,“但这也说明,咱们手里的东西,比他们想的更要命。”
涵洞竣工那天没有仪式。
陈默站在最深处,掌心的焊枪还带着体温——那是王建国失踪前送他的,枪柄上刻着“手稳,心才稳”。
他抬起手臂,焊花在承重柱上绽开,第一个名字“王建国”逐渐清晰。
“你说,他能看见吗?”苏晴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举着录音笔,风里有沙粒打在麦穗上的沙沙声。
陈默没有回头。
焊枪的光映着他发红的眼尾:“他当年说,建房子要给每个螺丝都起名字。现在,该轮到我们给他起名字了。”
焊花熄灭的瞬间,远处传来轰隆一声。
陈默转身,看见涵洞尽头的排水阀正缓缓开启,积蓄多年的浊水奔涌而出,在隧道底部冲出一道暗红色标线。
那条线蜿蜒向前,穿过碎石,绕过裂缝,最终消失在荒原的尽头。
苏晴烟按下录音键,风掀起她的围巾:“今天,我们没喊口号。但我们终于敢提他们的名字了。”
陈默摸出木牌,坐标与标线的走向慢慢重合。
他抬头看向荒原,风卷着灰烬飞向东南方——那里有片靠海的渔村,王建国的老母亲还在等儿子回家。
在浊水冲刷的声音里,他听见计时器的“嗒嗒”声越来越清晰,像无数被掩埋的心跳,终于找到了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