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桥还没塌,心先通了(2/2)
出发前他往每头骆驼的驼峰上系了红布,铜铃挂在最前面那头的脖子上,“驼铃响得稳,路就走得稳。”他拍了拍头驼的耳朵,那畜生打了个响鼻,把他沾着酥油茶的围巾蹭得更脏了。
但暴风雪来得比山雀振翅还快。
老康守着营地的收音机,雪花点里突然传来“三短三长”的铃声——那是他用公交调度的摩尔斯码教阿土的:遇险时敲铃铛三短三长。
他猛地站起来,撞翻了桌上的茶缸:“陈默!骆驼队在垭口遇险了!”
陈默冲进备用供暖舱,拧开柴油炉的开关。
蓝色火焰舔着铁皮炉壁,舱里的温度开始往上升。
他蹲下来,往炉子里加了块松柴,火星子噼啪乱溅:“老康,你说公交调度最要紧的是啥?”
“让每个乘客都能找到回家的车。”老康的手指在调度本上快速划拉,“现在骆驼队是乘客,咱们得给他们留好热乎的‘车厢’。”
黎明前的雪停了。
陈默听见驼铃声时,正往炉子里加第四块松柴。
头驼的红布结了层冰,像朵冻住的花,阿土的羊皮袄上全是雪,睫毛结着冰碴,怀里却护着块油布——油布下,混凝土预制块裹得严严实实,连边角都没磕着。
“它们知道这是给桥用的。”阿土拍了拍头驼的背,那畜生打了个喷嚏,把他脸上的冰碴震落了,“我敲三短三长,它们就知道跟着铃声走。”
桥面铺到中段那天,山风突然发了疯。
主缆被吹得像根甩起来的鞭子,大梅抓着缆绳喊:“停工!再拉要断了!”苏晴烟举着相机冲过去,快门声连成片。
她盯着回放的动态影像,指尖在屏幕上戳:“看!每次左偏第七秒,风会弱半拍!”
陈默眯起眼。
屏幕里,主缆的摆动像被按了暂停键,第七秒时幅度突然收窄。
他抓起对讲机:“张拉组准备!第七秒整,加力!”
钢索的嗡鸣混着山风。
当最后一块桥面板“咔”地合拢时,古寨的晒台上突然响起呼麦声。
那声音像山涧的水,清冽里裹着浑厚的震颤,老猎户举着酒碗冲他们喊:“这是祖辈传下的桥成歌!你们没拆我们一间老房,却修了条活的命!”
返程前夜,陈默在帐篷外擦工具,月光把挖机臂的影子拉得老长。
一个白发老妪拄着拐杖走过来,手里攥着块木牌,刻满歪歪扭扭的符号:“我阿奶说,建桥要念咒,心比绳先通。”她把木牌塞进陈默手里,“但我阿奶还说,这咒的秘密在背面。”
陈默翻转木牌,刀刻的坐标在月光下清晰起来——那串数字,和三年前坍塌大楼地下室预留检修通道的位置分毫不差。
他抬头时,老妪已经走远,只留下一句飘在风里的话:“有些路,是前人用命铺的。”
山风掀起他的衣角,车载系统的屏幕在帐篷里亮着,西北方向的涵洞红点微微跳动,像颗待燃的星子。
陈默摸了摸木牌上的刻痕,又摸了摸挖掘机的操纵杆。
金属的凉意透过手套渗进来,这次,他觉得那凉意里,裹着点暖烘烘的东西,像被人悄悄捂了许久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