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谁在暗处点的火(2/2)

赵老四蹲在新砌的夯土墙前,用凿子在墙根凿出指宽的槽。

他儿子蹲在旁边递工具,小脸上沾着泥:“爸,这线为啥要藏墙里?”

“以前偷电,线藏得越隐蔽越好;现在护电,线也得藏得越隐蔽越好。”赵老四把电线塞进墙缝,用泥灰抹平,“等装了铁皮护盒,就算有人拿钳子铰,也得先砸半面墙。”他摸着儿子的头笑,“这光,不怕人掐了。”

柳叶的诊疗站里,三个孩子咳得小脸通红。

她握着听诊器的手顿了顿,掀开孩子的衣领——锁骨处有淡红色的疹子,和去年春天柴油泄漏时村民的症状如出一辙。

她冲进厨房,用勺子搅了搅刚打来的井水——水面浮着层油花,在阳光下泛着彩虹色。

“暂停取水!”柳叶扯着嗓子喊,白大褂被风掀起一角,“沉淀池用集装箱改,过滤层加火山砂和活性炭!周胖子,你守夜盯着流量——”她转头时,看见周胖子的记录本上画满小圈,每个圈里都写着“水”字,“别怕,咱们一步一步来。”

深夜十点,陈默背着工具包巡视管线。

月光把荒坡照得像撒了层盐,他正准备折返,忽见坡顶有火光闪动。

走近才发现是小桃,带着四个孩子蹲在火边,铁锹翻搅着烧了一半的面粉。

“霉了的面,吃了会拉肚子。”小桃抬头,火光映得她眼睛发亮,“以前学校教过,污染源要彻底销毁。”

陈默接过铁锹帮她翻搅。

灰烬里突然露出半截焦黑的面团,上面印着模糊的指痕——是孩子的手印。

他心口一紧,目光扫过小桃手腕,那道钥匙形的疤痕在火光下格外清晰。

三年前的记忆突然涌上来:坍塌工地的应急通道锁具图纸上,安全标识培训材料里,代课教师家属的示范手印……

“小桃。”陈默的声音发涩,“三年前,西环高速工地的疏散演练,你是不是——”

“我帮着教过孩子们认安全标识。”小桃打断他,火光在她眼底跳动,“那天我带三年级的学生先走,他们都记得‘钥匙标记’是逃生口。后来……后来新闻里说工地塌了,我以为那些孩子……”她的声音突然哽住,“直到上个月,我在村口看见阿土的妹妹,她手腕上也有个钥匙疤——和我教他们画的一模一样。”

陈默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物资库最底层的抽屉,那里锁着一份泛黄的《紧急疏散建议书》,落款是“小学代课教师小桃”。

次日清晨的评议会,阳光透过防风膜照在建议书的签名上。

陈默把纸摊开,手指抚过“建议增设儿童逃生标识”的批注:“我们总以为是我们在帮他们,其实有些人,早就在等一个能看懂他们伤疤的地方。”

苏晴烟的相机“咔嚓”一声。

镜头里,窗外新竖起的风电桩转得正欢,叶片在墙上投下流动的光影,像一串未破译的密码。

车载系统的红点还在闪烁,这次西北战备公路涵洞的光斑格外明亮,仿佛在说:该上路了。

散会时,苏晴烟收拾相机包,瞥见陈默往物资箱里塞了件东西——是那截带油渍的棉纱手套。

他抬头时,她指了指西南方向:“古寨的吊桥,该修了。”

陈默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雪线在阳光下泛着银光。

他摸了摸挖掘机的操纵杆,金属的凉意透过手套渗进来——这感觉他熟悉,像握住了踏实的土地。

“准备驼队,明天出发。”他说,“但得先给小桃带盒烫伤膏——她手腕的疤,该好了。”

山风卷起一片雪,落在车载屏幕上。

西南古寨的红点被雪水晕开,隐约能看见吊桥的轮廓:悬在峭壁之间,断成两截,像一道未愈合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