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郡城传讯风云动 将计就计布新局(2/2)

“好,我这就去拿!”薄淑秋风风火火地去了。

安排完郡城来信之事,陈羽的心并未放松。张记发现图纸有问题,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会如何反应?继续在假图纸上耗着?还是怀疑图纸是假,再次派人来探查,甚至用更激烈的手段?

“陈川,张记那边,可有什么新动静?”陈羽问刚刚返回的陈川。

陈川道:“镇上的兄弟传来消息,保安堂的吴掌柜,前日忽然告假,说是回乡探亲,但有人看见他往郡城方向去了。另外,张记布庄这两日,又悄悄从外地请了两个老木匠进府,闭门不出。还有,陈识在砖窑厂,最近总是贼眉鼠眼地往那烧毁的工棚方向瞟,似乎还不死心。”

“吴掌柜去了郡城……看来是带着‘成果’去报功,或者求救去了。”陈羽冷笑,“又请木匠?看来是真想在假图纸上一条道走到黑了。也好,让他们继续折腾,浪费钱财人力。陈识那边……不必管他,跳梁小丑而已。但砖窑厂和工坊的防卫,不能松懈,尤其是夜里。”

“大哥放心,我都安排妥当了,三班倒,明哨暗哨都有。”陈川道。

陈羽点点头,又对梁雨烟道:“雨烟,你配的那些强身方子,可配好了?从今日起,让护院和信得过的工匠、长工,每日服用。家中女眷,你教的防身术和辨识药物,也要抓紧。”

“方子已配好,今日就可分发。防身术我也在教,淑萍姐和淑秋学得认真,晚晴姐姐身子重,我只教了她些呼吸法子和紧要关头的脱身技巧。”梁雨烟回道。

“好。”陈羽环视家人,目光坚定,“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小人窥视,咱们这个家,如今是在风口浪尖上。但越是如此,越要镇定,越要团结。技术咱们有,人心咱们齐,只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便无惧任何挑战。”

他语气中的自信和力量,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苏晚晴抚着肚子,眼中充满了信赖;薄淑萍和梁雨烟也神色坚毅;薄淑秋更是握紧了小拳头。

“眼下,有几件事要抓紧。”陈羽开始分派,“第一,鹰嘴崖的一体机,是重中之重。我下午再去一趟,与王大叔敲定最后方案,尽快做出可用的样机。第二,工坊要稳产,新花色布匹的工艺要定型,为将来量产做准备。第三,家中防卫和人员训练,不能松懈。第四,与郡城文华阁、乃至郡守府的关系,要细心维护,这是咱们的外援。第五……”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张记偷了假图纸,吃了暗亏,绝不会甘心。我们要做好准备,他们可能会有更激烈的报复。陈川,你加派人手,不仅盯着镇上张记和保安堂,连他们可能接触的江湖人物、县衙里的关系,都要尽量摸清。特别是那个‘游方郎中’,二十五那日我与他约了再见,此人或许是条大鱼,务必盯紧,但绝不可惊动。”

“明白!”陈川沉声应下。

“晚晴,”陈羽又看向妻子,语气转为温柔,“你最要紧的,是顾好自己和孩儿。家中诸事,有淑萍、雨烟、淑秋,还有我,你不必劳神。只等咱们的孩儿平安降生,便是最大的喜事,也是给那些暗中窥伺之人,最响亮的回应!”

苏晚晴眼眶微湿,重重点头:“妾身晓得的,夫君放心。”

计议已定,众人匆匆用过早饭,便各自忙碌起来。陈羽骑马再赴鹰嘴崖,薄淑秋去了工坊,梁雨烟配药教习,薄淑萍操持家务,照料苏晚晴。陈川则如猎豹般,带着他的人,隐入青阳村和延昌县的各个角落,织起一张无形的情报与防卫之网。

日子在紧张与期待中,一天天过去。鹰嘴崖下,斧凿声、争论声日夜不息,那架融合了陈羽超越时代的见识与王大叔精湛技艺的集成纺纱绕纱一体机,在无数次失败与调整中,日渐完善。工坊里,新花色布匹的样品越积越多,女工们的手法也越来越熟练。家中,在梁雨烟的调理和教导下,护院们精神健旺,女眷们也学了些自保的本事,心中底气足了不少。

郡城那边,文华阁沈东家收到陈羽的回信和礼物后,很快又来了信,语气更加热络。言及郡守老夫人收到书稿和土仪,甚为欣喜,尤其对那几样新花色的布匹赞不绝口,说花样新颖,质地也好,还问起出自何处。沈东家已代为说明,并隐晦提及陈羽的“才学”与“产业”。老夫人未多言,但让身边嬷嬷回了份礼,是一盒上等官燕和几样宫花,说是给陈家夫人安胎补身之用。

这份回礼不重,但意义非凡。这表示,郡守老夫人收下了陈羽的“心意”,并且记住了青阳村有个“会写书、会织新布”的年轻人。这条线,算是初步搭上了。

而张记布庄,在郡城的总号“锦绣阁”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后院一间门窗紧闭的密室内,烟雾缭绕。张记东家张承运,一个年约五旬、面团团富家翁模样、但眼神锐利如鹰的男子,正阴沉着脸,坐在主位。下首坐着刚从延昌县赶回的吴掌柜,以及锦绣阁的掌柜、两位重金请来的老木匠,还有一名面容阴鸷、太阳穴高高隆起、目光如电的灰衣老者。

桌上摊开的,正是那份从青阳村“得来”的纺车图纸,以及那个被拆解得七零八落的飞轮部件。

“两位师傅,看了这几日,到底如何?”张承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两名老木匠对视一眼,年纪稍长的那位硬着头皮道:“东家,这图纸……绘制是极精细的,结构也巧妙,理论上……是能成。但这几处传动比例,”他指着图纸上几处标注,“似乎……有些不对劲。按这比例算,飞轮转一圈,纺锤该转的圈数,与这连杆行程对不上。还有这飞轮,”他拿起那个厚重的木轮,指了指轴心,“轴心……似乎微微有些偏,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但若高速转动,必会震动,磨损极快。”

另一名木匠补充道:“小的们按图试做了几个小模型,要么卡死转不动,要么转动起来歪歪扭扭,纺出的纱粗细不均,还极易断。若要按此图造出可用的纺车,恐怕……需将这图纸大改,许多关键数据要重新测算试验。这……这绝非一日之功,耗费也极大。”

张承运的脸色更加难看,目光如刀般射向吴掌柜。

吴掌柜冷汗涔涔,噗通跪下:“东、东家息怒!小的……小的也是被那陈羽奸贼蒙蔽!他定是早知我们会去偷,故意放了份假图在那里!此子奸猾,实非常人!”

“废物!”张承运猛地一拍桌子,茶盏跳起老高,“耗费如许人力物力,就得来这么一堆废纸烂木头!那陈羽,竟敢如此戏耍于我!”

他胸中怒火翻腾。自从陈羽的织布工坊崛起,张记在延昌县的布匹生意便每况愈下。新式布匹物美价廉,抢走了大量客户。他本想以价格战拖垮对方,谁知陈羽的工坊效率奇高,成本控制极好,价格战收效甚微。这才动了窃取技术、釜底抽薪的念头。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成了笑话!

“东家,那陈羽在回给文华阁沈茂才的信中,直言此图乃其废弃草稿,谬误甚多。其真正改进之新机,不日将成。”锦绣阁的掌柜低声禀报,他是张承运的心腹,消息灵通,“文华阁与郡守府近来走动频繁,似是因那陈羽所着《西游记》之故。郡守老夫人,还收了陈羽的礼。”

“什么?”张承运霍然起身,眼中惊怒交加。陈羽不仅技术上有后手,竟还搭上了郡守府的关系?这厮发展之速,心机之深,远超他预料!

“此子不除,必成大患!”张承运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眼中杀机毕露。商场争斗,他见多了。但如陈羽这般,技术、谋略、运气皆备,还能在短时间内攀上高枝的对手,实属罕见。不能再等了,必须趁其羽翼未丰,将其彻底扼杀!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坐回椅中。目光扫过下首众人,最终落在那名一直沉默不语的灰衣老者身上。

“封先生,您看此事,当如何了局?”

灰衣老者封先生,是张承运重金供养的江湖高手,也是其处理“湿活”的心腹。他缓缓抬头,声音沙哑干涩,如同铁片摩擦:“东家,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技术偷不来,就毁了它。人若碍事,便除了他。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官府有官府的律法。但有些事,发生在官府律法管不到,或者……懒得管的地方,就简单了。”

张承运眼中凶光闪烁:“先生的意思是……”

“青阳村偏安一隅,山路难行。”封先生淡淡道,“山高林密,匪患偶发,也是常事。若那陈羽,或是其家眷,某日不幸‘遇匪’,或是其工坊、窖藏,不慎‘走水’,又或是其汲水之井,莫名‘污浊’……天灾人祸,谁能预料?纵有些许怀疑,无凭无据,官府还能为一个死人、一处废址,大动干戈?”

吴掌柜听得浑身发冷,封先生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字字都透着血腥。

张承运却缓缓点头,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先生高见。只是,那陈羽如今戒备森严,家中护院不少,工坊也有专人看守。寻常手段,恐难奏效。且其与郡守府有了牵连,事若闹大……”

“东家放心。”封先生枯瘦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老夫手下,自有得力之人。行事,也讲究个天时地利。未必需要强攻硬闯。下毒、纵火、制造意外,方法多的是。至于郡守府……不过是一点微末的文墨之交,人若死了,产业毁了,那点情分,还能剩下几分?届时,东家稍稍打点,谁又会为一个死人出头?”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此事需周密筹划,一击必中,且要撇清干系。老夫需要那陈羽及其家眷、产业的详细情报,尤其是其起居规律、防卫漏洞、饮食水源。另外,延昌县衙那边,也需打点妥当,万一有事,有人帮着说话。”

“好!”张承运决然道,“就依先生之言!吴掌柜,你将所知的关于陈羽的一切,事无巨细,告知封先生!郡城和县衙的打点,我来办!银子,不是问题!我要那陈羽,家破人亡,彻底消失!”

密室中,杀机弥漫。一张针对陈羽及其家人的、更加阴毒致命的罗网,开始悄然编织。而此刻的陈羽,还沉浸在技术突破的喜悦和对未来发展的憧憬中,全然不知,一场远超商业竞争的腥风血雨,正在急速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