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砖窑惊变祸暗生 稚女警言父初疑(1/2)
日头西斜,陈羽才从下柳村返回。一进院门,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堂屋里,苏晚晴正半倚在躺椅上,薄淑萍坐在她身旁,手里做着针线,两人低声说着什么,眉宇间带着柔和的笑意。薄淑秋在院子里教陈泽认字,陈曦(小丫)则坐在小木凳上,摆弄着几块光滑的鹅卵石,咿咿呀呀。陈沐和陈嫣在灶间帮着烧火,灶膛里跳跃的火光映着两个孩子认真的脸庞。梁雨烟还未回来,想必是去后山采菊未归。
“爹回来了!”眼尖的陈泽率先看到陈羽,丢下木棍就跑过来。陈曦也张开小手,蹒跚着要抱。
“都回来了?饿了吧?就等你们俩了。”薄淑萍放下针线,起身迎上来,接过陈羽脱下带着尘土的外衫。苏晚晴也含笑望来,手不自觉地抚上隆起的腹部。
“嗯,回来了。岳丈身体硬朗多了,大山、小河兄弟也在,下柳村那边一切都好。”陈羽抱起扑过来的陈曦,用胡茬轻轻扎了扎她柔嫩的小脸,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一边回答着妻子的问询。他目光扫过,见陈嫣也正从灶间探出头来,看到自己平安归来,似乎悄悄松了口气,又缩了回去继续烧火。这孩子,看来是真被那噩梦吓着了。陈羽心中微哂,又有些熨帖。
“雨烟呢?”他问。
“去后山了,说是要采些野菊花,给你做个菊花枕,清心明目。”苏晚晴柔声道,“应该也快回来了。”
正说着,院门被推开,梁雨烟挎着竹篮走了进来,篮子里装着半篮金灿灿的野菊花,衣角裙摆沾了些草屑,额上带着细密的汗珠,脸颊因劳作和秋阳染上健康的红晕,更添几分明媚。看到陈羽,她眼睛一亮,快步走进来:“羽郎回来了!”
“辛苦你了,跑那么远。”陈羽放下陈曦,很自然地抬手,用袖子替她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这亲昵的举动让梁雨烟脸颊更红,却没有躲闪,只是微微垂眸,唇角含着羞赧的笑意。
“不辛苦,就在后山向阳坡,菊花开得正好。”她将篮子递给迎上来的薄淑秋,“二姐,这些花晾在阴凉通风处就好。”
薄淑秋接过篮子,凑近闻了闻,笑道:“真香!三姐,回头也给我缝个菊花枕吧,我最近夜里总睡不踏实。”
“好,都有份。”梁雨烟笑着应下。
一家人围坐桌边,其乐融融地用着晚饭。饭菜虽只是寻常的农家菜肴,但味道可口,气氛温馨。陈羽说了些下柳村的见闻,孩子们叽叽喳喳说着学堂和工坊的趣事,女人们低声交谈着家常。烛光摇曳,映着一张张满足而平和的脸庞。这便是陈羽拼尽全力想要守护的安宁与温暖。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翌日清晨,陈羽刚洗漱完毕,正准备去砖窑厂看看昨日那窑砖的出窑情况,陈川便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脸色发白,气喘吁吁。
“大哥!不好了!砖窑……砖窑出事了!”陈川扶着门框,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陈羽心头一凛,放下手中的布巾,“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是……是王癞子!”陈川喘匀了气,急声道,“昨天后半夜该他当值看火,结果这狗日的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怎么的,竟然没看住火!窑里温度烧过了!今早一开窑,整整一窑砖,全……全烧废了!不是酥了就是裂了,没几块能用的!王大叔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正拿鞭子抽那王癞子呢!”
陈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窑砖,价值不菲,更关键的是,这里面有给下柳村黄家修补房屋的急用砖,还有其他几个村子预定的砖!一旦延误交货,不仅损失钱财,更会严重损害刚刚建立起来的信誉!
“走!去看看!”陈羽二话不说,抓起外衫就往外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薄淑萍等人闻声出来,只看到陈羽和陈川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由一紧。
“大姐,羽郎他……”苏晚晴担忧地望向薄淑萍。
薄淑萍强自镇定,拍了拍她的手:“没事,夫君能处理好的。我们看好家,别添乱。”话虽如此,她眼底的忧色却掩饰不住。梁雨烟也蹙起了秀眉,直觉感到此事不简单。
砖窑厂里,此刻一片混乱。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和尘土的气息。王大叔手持一根赶牛的皮鞭,正追着一个缩在墙角、衣衫不整的汉子抽打,嘴里骂骂咧咧:“王癞子!你个杀千刀的懒货!赌鬼!老子让你看火,你他娘的给老子睡大觉!一窑砖啊!全毁了!老子打死你个混账东西!”
那汉子正是王癞子,此刻抱头鼠窜,脸上身上已有几道血痕,哭嚎着:“王头儿饶命!王头儿饶命啊!我……我昨晚就打了个盹儿,就一小会儿,谁知道……谁知道火就窜上去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啊!”
周围围了不少窑工和闻讯赶来的村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脸上都带着惋惜和愤怒。这一窑砖的损失,可是大家伙儿小半年的分红啊!
“住手!”陈羽一声低喝,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过了现场的嘈杂。
王大叔闻声,举起的鞭子停在半空,喘着粗气回过头,看到陈羽,眼圈一红:“羽哥儿!我……我对不住你啊!我没管好这帮兔崽子!出了这么大纰漏!” 这个憨厚耿直的汉子,又是愧疚又是心疼。
陈羽走上前,按住王大叔颤抖的手,沉声道:“王叔,事已至此,打他也无济于事。先看看砖。”
他走到刚刚打开不久的窑口前。只见窑内,原本应该青灰规整的砖块,此刻大多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暗红色或焦黑色,表面布满裂纹,有些甚至酥脆得一碰就掉渣。整窑砖,十不存一,基本算是全废了。
陈羽蹲下身,捡起一块半焦的砖,在手里掂了掂,又仔细看了看断口。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不仅仅是火候过了那么简单。正常的烧过火,砖会变形、开裂,但颜色和质地不会如此不均匀,更不会出现这种诡异的酥脆感。而且,窑内的火道似乎也有些问题……
“昨晚谁跟他一起当值?”陈羽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的窑工。
一个年轻些的窑工怯生生地站出来:“羽……羽哥儿,是我,李二狗。我负责上半夜,下半夜是王癞子接的班。我交班的时候,火还稳当着呢。”
“你交班时,窑里添的什么柴?火膛可清理干净了?”陈羽问。
“添的是咱们常备的硬杂木,火膛也清理了,跟往常一样。”李二狗赶紧回答。
陈羽点点头,走到窑口附近堆放燃料的地方看了看。都是些寻常的硬木柴,并无异常。他又检查了火膛和烟道,虽然有些灰烬,但似乎也看不出明显人为破坏的痕迹。
难道真是王癞子疏忽大意,睡着了导致火候失控?
陈羽看向瘫坐在地、瑟瑟发抖的王癞子。此人他知道,是村里有名的光棍汉,好吃懒做,还好赌,前些年欠了一屁股债,还是村里看他可怜,又有一把子力气,才让他来砖窑厂干活还债。平时虽然懒散,但看火这活计关系重大,他也知道轻重,从未出过大的差错。这次怎么会……
“王癞子,”陈羽走到他面前,声音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你老实说,昨晚到底怎么回事?真是睡着了?”
王癞子眼神闪烁,不敢看陈羽,只是哭诉:“羽哥儿,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眯了一小会儿,真的就一小会儿!谁知……谁知这火它自己就蹿上去了!我醒来发现不对,想压都压不住了啊!呜呜……”
他的说辞,听起来合情合理,但陈羽总觉得哪里不对。那种砖块酥脆的状态,不像是单纯温度过高能达到的。他想起前世一些关于烧制工艺的知识,隐隐怀疑,是不是燃料或者砖坯本身出了问题?但砖坯是统一制作的,燃料也检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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