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寒枪戮心(1/2)

龙风军与朝廷大军最终决战于饮马川。

百里原野上箭矢如蝗,铁甲寒光遮天蔽日。

楚清崖长剑所指之处,敌军帅旗应声而裂。

正当胜负将分之际,一柄长枪忽从背后刺向楚清崖——

执枪者抬起头,竟是三年前葬身火海的挚友沈澜。

“这一枪,”他轻笑,“是替九泉之下的十万楚家军送的。”

霜雪骤降,覆盖了楚清崖眼角的热泪。

霜,真的落了下来。

不是飘飘洒洒的雪花,而是带着刺骨寒意的、细密冰冷的雪粒,被凛冽的北风卷着,打在脸上,如同砂砾,瞬间便将饮马川战场上的血色与泥泞冻结。温度骤降,连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似乎都被冻得凝滞了。

楚清崖握着“断川”剑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微微颤抖着。不是因为力竭,也不是因为背后那道并不算深的枪伤带来的刺痛,而是因为眼前这张脸,这句比严冬霜雪更刺人心肺的话。

沈澜。

那张脸,依稀是记忆中挚友的轮廓,俊朗的眉宇依旧,可原本清澈含笑的眼瞳,此刻却沉静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翻涌着楚清崖完全陌生的、冰冷刺骨的恨意与讥诮。三年岁月,未曾在他脸上留下多少风霜痕迹,却将那个曾与他并肩策马、把酒言欢的爽朗青年,彻底变成了一个从幽冥归来的复仇者。他身上的铠甲是寻常制式,沾满血污尘土,隐在乱军之中,毫不起眼,直到那精准而致命的一枪刺出。

“沈……澜?”楚清崖的声音干涩沙哑,几乎不似人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冻僵的喉咙里硬挤出来,“你……没死?”

周围的喊杀声、兵刃撞击声、垂死哀嚎声,在这一刻仿佛都潮水般退去。楚清崖的世界里,只剩下对面持枪而立的沈澜,以及那贯穿胸膛、比枪伤更甚的冰冷与窒息。

沈澜嘴角那抹轻笑的弧度未曾改变,带着一种残忍的玩味:“很意外吗,楚帅?那场大火没能烧死我,是不是让你很失望?”他的目光扫过楚清崖背后洇出的那抹鲜红,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这一枪,力道如何?比起当年楚家军被围困断粮,被盟友从背后捅刀,看着身边弟兄一个个倒下时的绝望,是否还是太轻了些?”

楚清崖身形猛地一晃,几乎站立不住。不是因为伤势,而是因为沈澜话中透露出的信息。“楚家军……十万弟兄……”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血色,热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涌出,却瞬间被寒风冻成冰棱挂在睫毛上,“你说什么?葬身火海的是你,楚家军是力战殉国,你……”

“殉国?哈哈哈哈哈!”沈澜忽然仰头笑了起来,笑声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凄厉刺耳,“好一个力战殉国!好一个忠烈满门!楚清崖,事到如今,你还要戴着这副伪善的面具吗?还是说,你踩着十万楚家儿郎的尸骨,换来这龙风军主帅的位子,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他猛地止住笑,枪尖再次抬起,直指楚清崖心口,眼中恨意滔天:“那我告诉你!当年断龙峡一役,根本不是什么敌军诡计,而是朝中有人通敌,故意泄露我军行军路线,断我粮草,锁我退路!那十万弟兄,是活活被饿死、困死、被当成诱饵牺牲掉的!而那个最终下达封锁峡谷命令,坐视我等全军覆没的人,就是你那位好父亲,当年的楚大将军,楚怀瑾!”

“至于我,”沈澜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更深的怨毒,“我侥幸未死,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看到的最后景象,就是你楚家的大旗,在下谷上空飘扬,而你父亲,正在接受朝廷使者的嘉奖!那场所谓葬送了我的大火,不过是你们父子为了灭口,为了掩盖这滔天罪孽而放的!”

“不……不可能!”楚清崖嘶声吼道,心神剧震,体内气血翻腾,一口鲜血险些喷出。父亲……楚家军……通敌……灭口……这些词语如同最狂暴的雷霆,将他坚守多年的信念、对家族的荣耀、对过往的认知,劈得粉碎。他记忆中温雅睿智的父亲,怎么会是……可沈澜的眼神,那刻骨的恨意,不像作假。而且,若非亲身经历,谁能编造出如此详尽、如此吻合当年诸多疑点的真相?

难道楚家满门的忠烈之名,龙风军如今的赫赫声威,真的是建立在十万冤魂的尸骨之上?而自己,竟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甚至成了这罪恶传承的受益者和维护者?

就在楚清崖心神失守的刹那,周围残存的朝廷兵马见主帅受创、敌军首领状态异常,竟又鼓起余勇,嘶吼着围攻上来。几名忠诚的龙风军将领也红着眼冲杀过来,试图护住楚清崖。

“保护大帅!”

“杀了那叛徒!”

战场再次陷入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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