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暗流(1/2)

从断魂崖返回军营的路,萧寒走得很慢。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踩在尚未清理干净、混合着血冰与残雪的地面上,发出咯吱的轻响。天色已然大亮,但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将阳光滤得惨淡无力,照在这片刚刚经历浩劫的土地上,更添几分苍凉。

军营的轮廓在前方显现,旌旗依旧,哨塔上士兵的身影依旧挺直,但空气中弥漫的味道已经不同。胜利的狂热早已被一种更复杂、更微妙的气氛所取代。那是劫后余生的疲惫,是对未来的茫然,以及……一种无声的审视。

当萧寒的身影出现在营门时,守卫的士兵依旧恭敬地行礼,喊出“将军”,但那声音里,少了几分昨日血战时的狂热与拥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拘谨和探究。他们的目光快速地从萧寒脸上扫过,似乎想从这位刚刚被加封为“镇北公”、名义上总督北境军政的主帅神情中,读出些什么。

萧寒面无表情,径直穿过营区。所过之处,原本三三两两聚集、低声议论的士卒们立刻噤声,散开,垂首肃立。那些目光,或敬畏,或好奇,或隐藏着更深的忧虑,如同无形的针,密密麻麻地刺在他背上。他清晰地感觉到,一道无形的隔阂,正在他和这些与他同生共死的将士之间悄然生成。源头,自然是断魂崖上那场不为人知的会面,以及随之而来的、权力格局的剧变。

他没有回自己的帅帐,而是先去了伤兵营。浓重的血腥味和草药味混杂在一起,压抑的呻吟声此起彼伏。军医和辅兵们忙碌地穿梭其间,看到萧寒进来,纷纷停下行礼,眼神中带着真实的感激——将军在胜后首先来看望伤兵,这让他们感到慰藉。萧寒仔细询问了几个重伤将领的情况,亲手为一个年轻士卒紧了紧绷带的结,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在这些最底层的士兵眼中,他看到的依旧是纯粹的依赖和信任。这让他冰冷的心底,泛起一丝微弱的暖意。

但当他走出伤兵营,准备返回帅帐处理堆积如山的军务时,那种无形的压力再次袭来。几位原本应该在校场整训兵马、清点战果的高级将领,“恰好”迎了上来,恭敬地汇报着情况,言辞谨慎,滴水不漏。他们汇报的,都是些按部就班、无关痛痒的事务,对于天阙关的消息,对于北境十八城归降后的具体安排,对于朝廷可能派来的“监军”和“章程”,全都讳莫如深,绝口不提。

萧寒心中冷笑。这些人精,消息远比普通士卒灵通。他们这是在观望,在权衡,在等待新的风向。二皇子赵弘的阴影,已经透过断魂崖,笼罩了整个军营。

他简单吩咐了几句,打发走这些将领,终于回到了帅帐。帐内已经收拾过,血迹擦净,火盆烧得正旺,驱散了些许寒意。但案几上堆积的文书,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属于裴烈的气息,都提醒着他物是人非。

他走到案后坐下,没有立刻去碰那些文书,而是闭上眼,指节轻轻揉着刺痛的太阳穴。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不仅是身体的,更是心神的。昨夜的血战,清晨崖顶的交锋,此刻军营中涌动的暗流……这一切,比他面对千军万马时更耗心力。

帐帘被轻轻掀开,亲兵端着一碗热汤进来,小心翼翼地道:“将军,您一夜未眠,先用点热汤吧。”

萧寒睁开眼,接过汤碗。亲兵放下汤碗,却并未立刻退下,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还有事?”萧寒问,声音有些沙哑。

亲兵低声道:“将军,裴……裴副将他……一直在帐外跪着,说要向将军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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