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暗室里的微光（2/2）

他猛地抓起那叠纸，想要将它们撕得粉碎，手臂却因虚弱和寒冷而颤抖，最终只是无力地垂下。撕了又如何？不过是更显狼狈。

他的目光落在空碗上。绝食？不过是幼稚的抗争，徒耗自己的性命，正合了那人的意。

不，他不能死。

龙靖涣散的眼神，渐渐凝聚起一点幽暗的光。只要他还活着，就还有希望。这天下，未必就铁板一块。那些依旧忠于龙氏的老臣，那些被风临朔雷霆手段震慑、心中不服的势力，那些远离京城、观望风向的藩王和边将……

他需要时间，需要机会。

他缓缓伸出手，端起了那只冰冷的碗，将里面早已凉透的、寡淡的菜粥，一口一口，机械地咽了下去。粥水冰冷，滑过喉咙，带起一阵战栗，却也带来一丝微弱的力量。

活下去。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下去。

然后，等待。

等待一个能咬断仇人喉咙的机会。

他抬起眼，望向牢房那扇小小的、透不进月光的铁窗，眼中只剩下冰冷坚硬的恨意，如同淬了毒的匕首。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南境重镇，沅江城。

虽已夜深，镇南王府的书房内依旧灯火通明。不同于京城的风雪肃杀，此地气候温润，但书房内的气氛，却凝重得如同结冰。

年过五旬的镇南王司徒嶂，身着常服，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他面容儒雅，双鬓微霜，但一双眼睛开合之间，精光内敛，久居上位的威严不容忽视。

“王爷，”身后，心腹幕僚低声道，“京城消息确认，龙靖被囚，风临朔已掌控全局，正在大力清洗、安抚，手段……极为凌厉。”

司徒嶂缓缓转身，脸上看不出喜怒：“风临朔……一介武夫，竟有如此魄力和手段，倒是小觑了他。”他走到书案前，手指划过摊开的地图，落在京城的位置，“他如今看似势大，实则根基未稳。北方边患未平，中原百废待兴，朝中旧臣人心惶惶……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王爷的意思是？”

“联络我们在京城的人，暂时蛰伏，静观其变。另外，”司徒嶂眼中闪过一丝锐光，“给青州、潞州那边去信，就说本王忧心国事，请两位王爷过府一叙。”

“是。”幕僚会意，这是要暗中串联其他有实力的藩王了。

司徒嶂踱回窗边，望向北方，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风临朔，这万里江山，可不是单凭一股悍勇就能坐稳的。你踏碎的是龙靖的御座，接下来要面对的……是这天下人心的暗流汹涌。”

夜风穿过庭院，带来远处隐约的更鼓声。

皇城偏殿的烛火，沅江王府的书灯，以及诏狱深处那点如豆的幽光，在这同一片夜幕下，明明灭灭，各自计算着未来的棋局。

雪，不知何时又悄悄落了下来，覆盖着大地，也掩盖着无数正在滋生、蔓延的野心与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