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残烬微光(2/2)
但不知为何,在这片无法言喻的混沌与混乱深处,那丝微弱的风族血脉余温,似乎……找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若有似无的“依托”。那大地脉动的“沉”,与血脉的“灼”,本应冲突,却在这种极致的混沌与濒死的状态下,形成了一种极其脆弱、极其诡异的“平衡”。仿佛灼热的灰烬,落在冰冷而坚实的土地上,虽无法立刻复燃,却也不再被虚无的黑暗轻易吞噬。
而那一丝丝极其稀薄的地母之气,虽然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却在融入这片混沌的意识与躯体时,带来了一种极其细微的、如同干涸河床被最细微的水汽浸润般的“滋养”感。这滋养并非修复,更像是提供了最基础的一点“粘合剂”,让那些即将彻底散逸的、破碎的生命灵光,有了一点点微弱到极致的、聚拢不散的可能。
于是,在这片意识混沌海的最深处,在那无尽的黑暗、尖锐的痛苦、沉重的疲惫、微弱的血脉余温、沉重的大地脉动、驳杂的残念低语、以及一丝稀薄地母之气的共同作用下,一种奇异的变化,正在以几乎无法被任何外界存在察觉的方式进行着。
凤鸣胸口的微光,依旧很久才极其艰难地闪烁一次,每一次闪烁,都似乎耗尽它全部的力量,光芒也并未增强。但他那早已停止呼吸的胸腔,在最近一次微弱脉动与驳杂信息流渗透的刹那,似乎……极其极其轻微地,有了一丝几乎不存在的、并非主动的、更像是被某种“共振”牵引的……起伏的征兆。细微到连贴着他的焦土尘埃,都未曾被吹动。
而他垂落在灰烬中的指尖,之前那一次微弱的蜷缩后,再无动静。但此刻,若有谁能将感知放大到极致,或许能“听”到,在他冰冷僵硬的躯体内部,那几乎彻底干涸、断裂的经脉最深处,在最微观的层面,有极其稀薄的、混合了驳杂能量的“气息”,正被那微弱的地母之气牵引着,以一种近乎停滞的速度,极其艰难地、尝试着……流动。不是完整的循环,甚至连“流淌”都算不上,只是最微弱的、如同水银在完全干涸的河道中,凭借自身重量极其缓慢的、几乎不存在的“挪动”。
这“挪动”带来的,并非生机的恢复,反而是一种更深刻的、弥散到每一寸肌体、每一丝神魂的、被强行从“凝固”状态拖拽出来的、迟钝而沉重的“痛”与“疲乏”。这感觉如此细微,如此混沌,甚至无法被清晰地感知为“痛”或“疲乏”,只是一种更加沉重的、向下跌落的趋势。
然而,就是这一点点几乎不存在的、被外力牵引的“微动”,与胸口那艰难闪烁的微光,与意识深处那微弱却不肯熄灭的血脉余温,与地下传来的、沉重而缓慢的大地脉动,与周围稀薄“场”中驳杂的意念灵光……共同构成了一张极其脆弱、混乱、却又真实存在的“网”。
这张“网”,将凤鸣那本应彻底消散、归于虚无的最后一点存在痕迹,极其勉强地、维系在“彻底消亡”与“可能存在”之间那道几乎不存在的缝隙里。
他依旧没有醒来,甚至没有清晰的意识。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混乱尖锐的碎片,沉重的疲惫,以及那微弱到极致的、来自血脉本能的灼热,与来自大地深处的、冰冷沉厚的脉动,在他意识与躯体的最深处,进行着一场无声的、缓慢的、结果未卜的拉锯。
废墟之上,天光似乎更加晦暗。那混沌旋涡中心的黑暗,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焦土在沉降的尘霾下,愈发死寂。
唯有那株焦黑的梧桐残桩,其深埋地下的古老根须,依旧以大地才能感知的缓慢节奏,传递着那微弱到近乎不存在的脉动。残桩周围数十丈内,那稀薄“场”中的驳杂气息,依旧在缓慢地混合、流转,偶尔带动一两粒最微小的灰烬,或让一片琉璃碎渣表面的反光,发生极其不易察觉的偏移。
一切,都还在死亡的阴影下沉睡,或挣扎。
但在那绝对的、仿佛永恒的寂静与黑暗最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极其缓慢地,动了一下。不是复苏,不是觉醒,仅仅是……在“无”的悬崖边缘,那最后一点尘埃,被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气流,吹拂着,极其艰难地,偏离了原本下坠的轨迹,微不足道的一丝。
凤鸣靠着残桩的身体,依旧冰冷,僵硬,毫无生气。
只是,他原本微微向一侧歪倒的头颅,似乎因为那无形“场”中极其微弱的气流变化,或是体内那几乎不存在的“微动”带来的一丝极其细微的平衡改变,而难以察觉地、向另一侧,偏移了几乎无法用肉眼度量的、发丝般的距离。
他散落在额前、沾着血污与灰烬的几缕碎发,被这同样微弱到极致的气流带动,轻轻拂过他冰冷苍白的脸颊,最终,有一缕,极其缓慢地,滑落下来,遮住了他那只空洞的、曾倒映着破碎天穹与琉璃碎雨的、失去了所有神采的凤眸。
废墟的风,似乎在这一刻,凝滞了微不足道的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