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暗流与城墙(1/2)
玄墨的书房内,灯花噼啪一响。
林潇渺放下手中那份由玄墨暗卫以特殊渠道送回的密报,指节无意识叩击着桌面。纸张边缘粗糙,墨迹带着北境特有的寒冽气息,内容却让她心头蒙上一层更重的阴影。
“三处关键信息。”玄墨站在窗前,背影在烛光下拉得很长,“其一,北境军镇‘寒铁关’,过去三个月上报的‘边民失踪’与‘小型兽潮袭扰’案件,比往年同期激增五成。当地守将最初以为是蛮族小股骚扰,但现场残留痕迹……经你之前提供的‘污秽侵蚀’特征比对,有三起高度吻合。”
林潇渺眼神一凝。守山人村落外围的异动,北境也出现了。这不是孤立事件。
“其二,”玄墨转过身,烛光在他深邃的眉眼间跳跃,“宫廷钦天监内部,月前曾有一场短暂争执。负责观测星象的两位博士,对‘荧惑守心’与‘三星聚首’的解读产生分歧。一方认为只是正常天象轮回,另一方则引据某部早已被封存的《墟衍古录》,坚称此乃‘地脉将沸,幽穴将开’之兆。争执以后者被暂时停职、禁足府邸告终。”
“《墟衍古录》……”林潇渺记下这个名字,“能弄到吗?”
“皇家书库禁品,非圣旨不得调阅。但我已让人设法抄录残篇。”玄墨走近,手指点在密报第三段,“其三,也是最蹊跷的一点。大约在你我从滦河返回农庄前后,京城‘万宝阁’接连收了三批从南疆运来的特殊矿石,名为‘惑心石’。此石对常人无大用,只因其在特定条件下会散发微弱精神干扰波动,常被某些修习偏门精神法诀的修士或制作幻术法器者收购。但这次的数量……远超以往十年总和。而牵线交易的中间人,经查,与一位早已致仕、却仍在暗处活跃的前礼部侍郎有关联。此人,曾因二十年前主持祭祀时‘沟通鬼神不当’遭贬斥。”
线索如散落的珠子,被一根名为“异常”的线隐隐串起。北境的污秽活动、宫廷对天象预警的压制、大规模流向不明的惑心石……
“有人在为‘三星聚首’时,做大规模的精神干扰或仪式准备。”林潇渺声音发冷,“‘暗渊’的手,比我们想的伸得还长,层次还高。”
“不止。”玄墨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泛着金属冷光的令牌,放在桌上。令牌造型古朴,正面浮雕山峦云雾,背面却是一道扭曲的、仿佛被强行抹去一半的诡异符文。“这是我的人,在追查惑心石流向时,从京城黑市一名猝死的掮客身上找到的。令牌材质特殊,非金非铁,我试过,内力难以损毁。背面的符文……我依稀记得,在王府秘藏的一卷前朝剿灭邪教的记录拓片上看过类似的变体。那卷记录提及的邪教,崇拜‘深渊之眼’,以活祭和扭曲仪式闻名,于百年前被朝廷联合正道宗门剿灭,名号正是——‘暗渊’。”
令牌的出现,直接将线索与“暗渊”这个名称钉死。
林潇渺拿起令牌,触手冰凉,背面的扭曲符文让她本能地感到不适,吊坠在怀中微微发烫示警。“看来,他们的复苏和渗透,不是一天两天了。朝廷里,恐怕也有人被拉拢,或至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恐怕如此。”玄墨面色凝重,“我那位皇兄……近年痴迷长生炼丹之术,对朝政把控已不如前。诸多事务,被几位权臣与内侍把持。水浑了,什么鱼都可能游进来。”
情报的重量让书房空气近乎凝固。他们面对的,不再只是山林中的怪物或零散的邪教徒,而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严密组织、并可能已渗透进权力体系的庞然大物。
次日清晨,这份凝重便被外部的现实压力敲响。
里正王老伯急匆匆赶来,告知县衙新任主簿赵文远赵大人,已至村口,言明要“视察农桑,体察民情”,点名要见林庄主。
“来得倒是快。”林潇渺与玄墨对视一眼。这位赵主簿,在她离庄期间已来过两次,这次她刚回来没几天便亲自上门,绝非偶然。
农庄会客室内,赵文远端坐主位,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他年约四十,面白微须,一身簇新的青色官袍,眼神看似温和,却时不时掠过一丝精明的打量。身后站着两个衙役,眼观鼻鼻观心。
“林庄主真是年轻有为啊。”赵文远放下茶盏,笑容可掬,“短短时日,便将这荒僻之地经营得如此红火,作坊林立,田亩丰饶,连州府大人都略有耳闻,实在是本县楷模。”
“大人过奖,不过是乡亲们勤勉,加上些许运气罢了。”林潇渺态度恭敬,语气不卑不亢。
“诶,过谦了。”赵文远摆摆手,“本官此次前来,一为嘉奖,这农庄带动一方生计,功劳不小;二嘛,也是有些疑问,想请庄主解惑。”
来了。林潇渺心中微凛。
“大人请讲。”
“听闻庄主麾下,多有……身手矫健、来历不俗之人?”赵文远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侍立一旁的玄墨,“庄主这护卫,气度不凡,怕不是寻常乡野武夫吧?还有,庄中作坊所用器械,精巧非凡,产量惊人,不知师承何处?所用‘秘法’,又是否都……合乎朝廷《工律》、《商律》啊?”
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看似关心,实则字字诛心,直指农庄武装力量和核心技术的合法性。
玄墨眉梢微动,林潇渺在桌下轻轻按了按他的手,示意稍安。
“回大人,庄中众人,皆是逃荒而来或附近遭了匪患的苦命人,承蒙收留,求个活路,自然肯卖力气。至于这位,”她指了指玄墨,“是民女远房表亲,自幼习武,家道中落后前来投奔,帮衬一把。皆是清清白白的良民,里正处皆有备案可查。”
“至于器械与技法,”林潇渺继续道,“多是民女胡思乱想,与庄里老匠人一同琢磨改进,无非是为了省些力气,多出点活计,让大伙儿吃饱穿暖。若大人觉得有何不妥,或触犯律例,还请明示,民女定当改正。”
她将一切归为“民间智慧”和“生存所迫”,合情合理,又把皮球踢了回去。
赵文远呵呵一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林庄主言重了。本官只是例行问询,毕竟树大招风,也是为庄主着想。不过……”他话锋一转,“庄主这农庄,如今规模渐大,产出颇丰,于县府税赋亦有贡献。按朝廷新近提倡的‘劝课农桑,抑兼并’之策,似这般集中大量人力物力的产业,最好能有官署引导,规范经营,方能长久。本官有意,在县衙下设‘劝农司’,特邀庄主为‘顾问’,将你这农庄之法,推广全县,造福乡里。当然,庄主需将各项技艺造册备案,以便官府核查、推广。庄主意下如何?”
图穷匕见。什么顾问,分明是想以官府名义,将农庄的核心技术和管理权逐步收编、掌控。
林潇渺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为难之色:“大人抬爱,民女惶恐。只是农庄草创,诸多技法尚不成熟,恐误了大人政绩。且庄中事务繁杂,民女一介女流,见识浅薄,实难担此重任。不若待农庄再稳固些,技法更完备些,再议不迟?”
委婉,但坚定地拒绝。
赵文远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手指摩挲着茶盏边缘:“林庄主,可是对官府有所顾虑?还是……另有什么不便言说的倚仗?”
气氛微僵。
就在此时,玄墨忽然上前半步,从怀中取出一面非金非木、刻有繁复云纹的令牌,轻轻置于赵文远面前的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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