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萌芽（1/2）

火焰在枯木堆上跳跃着，发出噼啪的轻响，成为这片无边黑暗中唯一的光源与声源。橘红色的光芒勉强驱散了周围一小圈的浓重墨色，勾勒出围坐的六张年轻却写满疲惫与警惕的脸庞。

距离他们离开体育馆，已经过去了将近四个小时。在林阳精准的空间感知预警和团队逐渐磨合出的默契配合下，他们又遭遇了几次零星的袭击。有一次是几只潜伏在腐烂树根下的、如同放大版蝎子般的生物，尾针带着麻痹毒素；另一次则是一群拳头大小、甲壳坚硬、口器锋利的飞行甲虫，如同微型轰炸机般从树冠层俯冲而下。

这些凶兽的实力大抵与刚刚觉醒异能的普通学生相仿，或许稍强一些，但远远达不到一阶的程度。在有所准备且配合愈发熟练的林阳小队面前，它们并未构成太大的威胁，反而又贡献了二十多枚能量微薄的晶核，大多是0.3-0.5单位不等，被众人当场吸收，进一步稳固了异能。

然而，精神上的消耗远比体力更甚。在这片永恒的昏暗与死寂中穿行，每一步都需全神贯注，提防着不知会从哪个角落冒出的危险，这种持续的高压如同钝刀子割肉，缓慢地消磨着人的意志。

“我们……走了有多远了？”王奕洺抱着膝盖，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声音带着一丝倦怠的沙哑。火光在她清秀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林阳拨弄了一下火堆，让火焰燃烧得更旺一些，沉吟道：“直线距离不好说，森林里障碍太多。但根据我们的速度和大致方向判断，应该离体育馆有十几公里了。”

十几公里，放在平时，或许不算什么。但在这危机四伏的异界森林，每一步都踏在生死边缘，这段距离已然显得漫长而艰辛。

“这片森林到底有多大？难道真的没有尽头吗？”陈维叹了口气，靠在背后粗糙的树干上，推了推有些滑落的眼镜。

借助他的土系异能与李思怡的木系异能，小队在森林中构建出来了一间临时避难所，虽谈不上多么坚固，但也不至于风餐露宿。

钱杰默默地从背包里拿出食物和水，分发给众人。依旧是压缩饼干、士力架和瓶装水，简单却能快速补充能量。

他一边分发着物资一边说：“别想那么多了，先填饱肚子。只要还活着，总能找到路。”

凌清清接过食物，轻声道了谢。她小口地咬着饼干，目光有些失神地望着跳动的火焰。火光映照下，她侧脸的线条柔和而脆弱，与平日里那个清冷自持、成绩优异的班长形象有些不同。奶奶的病情、世界的剧变、接连失去师友的悲痛……重重压力积压在心头，此刻在这短暂的、相对安全的静谧中，似乎有些抑制不住地流露出来。

林阳就坐在她对面，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他心里微微一紧，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开口，声音比平时温和了些：“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走好眼前的每一步。”

凌清清抬起眼帘，对上林阳的目光。那目光中没有怜悯，没有刻意的讨好，只有一种沉静的、感同身受的理解和无声的支持。她轻轻“嗯”了一声，接过林阳默默拧开递过来的水瓶，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林阳的手，微凉的触感让她耳根微微发热，低声道：“谢谢。我只是……有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我明白。”林阳的声音很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弄清楚这一切。你不是一个人，我们大家都在。”

他的话不多，却像暖流一样缓缓渗入凌清清冰冷的心田。她看着林阳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坚毅的侧脸，心中的慌乱和不安似乎被抚平了一些。她点了点头，用力抿了抿嘴唇，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这一幕，恰好被坐在斜对面的李思怡看在眼里。她正小口喝着水，看到林阳自然而体贴的举动，以及凌清清那瞬间细微的反应和之后明显舒缓的神情，心中没来由地泛起一丝酸涩。她迅速低下头，假装被火光晃了眼，用手背轻轻揉了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李思怡自己也不太清楚。

或许是在理疗室里，看着他即使虚弱也依旧坚定的眼神；或许是他提出那个兼顾效率与公平的晶核分配方案时，所展现出的远超同龄人的智慧与格局；或许是他为了守护众人，不惜透支自身施展出那惊天一击的担当；又或许，仅仅是此刻，他沉默却可靠的背影，在这绝望的环境中，成了她所能抓住的、最坚实的安全感。

她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心思。现在生存才是第一位的。李思怡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将那份刚刚萌芽、却注定无果的好感强行压了下去，重新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眼神深处，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黯然。

“今晚我们轮流守夜。”林阳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现实，“两人一组，每组两小时。我和凌清清守第一班，陈维和王奕洺第二班，钱杰和李思怡第三班。有问题吗？”

这样的安排考虑了战力搭配和休息时间，众人都没有异议。林阳特意将自己和凌清清排在一起，或许是有意想让这位内心承受了太多的班长多一份支撑，也或许是存了一点私心，想多一些与她并肩的时刻。

“抓紧时间休息，保持警惕。”林阳补充道，“火堆不能熄，既能驱寒，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威慑一些畏光的生物。”

吃过东西，补充了水分，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另外几人很快便靠着背包沉沉睡去。

火堆旁，只剩下林阳和凌清清。

跳跃的火焰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身后土元素与木元素构建的墙壁之上。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火苗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不知名生物的微弱窸窣声，更衬得这方寸之地有种异样的安宁。

“你的冰系异能，掌控得怎么样了？”林阳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不高，稍微凑近了凌清清一些，确保不会吵到休息的同伴。他记得之前战斗时，凌清清的冰锥精准而有效。

凌清清伸出手掌，一缕缕冰蓝色的寒气如同有生命的精灵般在她指尖缭绕、凝聚，最终形成几片小巧玲珑、边缘锋利的冰晶，在她掌心缓缓旋转。“比刚开始好多了，”她轻声回答，目光专注地看着自己创造出的冰晶，“能够更精细地控制形态和温度，释放速度也快了一些。只是持续力和范围还有待提升。”

“已经很不错了。”林阳由衷地赞道，他想起自己刚觉醒雷电异能时的生涩，“控制系异能关键在于精神和意念的集中。你可以尝试在非战斗状态下，多进行一些细微的操控练习，比如凝聚不同形状的冰晶，或者控制寒气的扩散范围。这样不仅能提升熟练度，也能锻炼精神力的韧性和控制力。”

凌清清认真地点点头，依言尝试起来。她散去掌心的冰晶，转而试图在空气中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几乎看不见的冰雾，用以干扰极小范围内的视线。起初冰雾显得有些涣散，但在她全神贯注的控制下，逐渐变得均匀而稳定。

林阳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偶尔在她遇到阻滞时，提出一两点基于自身能量操控经验的建议。他没有藏私，将自己对能量流动和精神力运用的理解，用尽可能浅显的语言分享给她。他的指导不像老师，更像是一个并肩探索的同伴。

凌清清学得很快，她的天赋本就不差，加上林阳恰到好处的点拨，很快就掌握了几个提升控制力的小技巧。她感觉到自己对冰系异能的理解更深了一层，那种力量在握的感觉，驱散了不少心中的无力感。

“谢谢你，林阳。”她收起异能，转头看向他，清冷的眸子里映着火光，显得格外明亮，“不只是为了指导异能……还有之前，在很多事上。”

林阳微微摇头，目光落在跃动的火焰上：“不用谢。我们是同学，更是战友。互相扶持是应该的。”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而且，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要坚强。”

凌清清微微一怔，看着他被火光勾勒出的坚毅轮廓，心头那股暖意再次涌动。她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有时候也会觉得撑不下去……但看到大家都还在努力，看到你为了同学们挺身而出……总觉得不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