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感官苏醒与无声的博弈(2/2)
麻雀当然看不懂。它跳了两下,又飞走了。
林元元放下手,重新归于平静。但她的心脏,却在胸腔里,缓慢而沉重地,跳动了一下。
她在做什么?
试图与一只麻雀交流?
多么荒谬。
可是,在那荒谬之下,是一种更加清晰、更加坚定的东西——她在尝试。尝试与这个被过滤了的世界,建立一点点属于她自己的联系,哪怕这联系微小到可笑,哪怕对象只是一只麻雀。
她知道,房间里可能有监控,那个男人可能会看到。她不在乎。或者说,她隐约希望他能看到。
让他看到,这具他精心维护的躯壳里,那点不肯彻底熄灭的、属于“林元元”的火星,正在用最微弱的方式,宣告自己的存在。
她不再仅仅是被动地“活着”。
她开始尝试,如何作为一个有微弱自主意识的“存在”,去“活”在这个由他掌控的牢笼里。
这是一场无声的、力量悬殊到极致的博弈。
一方拥有绝对的权势和掌控力,却因恐惧和悔恨而束手束脚,只能用卑微的、事无巨细的“服务”来赎罪。
另一方几乎失去了一切,只剩下一具残破的躯壳和一点点刚刚苏醒的、冰冷的自我意志,却开始用最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举动,来试探边界,来确认自我。
博弈的棋盘,是这间奢华而冰冷的卧室。
棋子,是阳光、温度、声音、食物、护理的动作,甚至是一只无关紧要的麻雀。
规则,尚未明确,在沉默中悄然形成又不断改变。
吴凛确实看到了。
他站在书房的监控屏幕前(他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再次启用了这个他曾经发誓不再用的方式),看到了她侧脸避让的动作,看到了她对麻雀勾动的手指。他先是震惊,随即是巨大的狂喜——她有反应了!她主动做了点什么!但狂喜之后,是更深的困惑和不安。
她在避让什么?是讨厌那种护理方式吗?她对麻雀勾手指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有趣?还是……在表达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渴望?
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成了他需要解读的密码,都牵动着他敏感而脆弱的神经。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是立刻调整护理方式?是让人在窗外撒点鸟食?还是……继续保持沉默,继续观察?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滑稽的无力感。他曾经能轻易地掌控她的身体,禁锢她的自由,却对她此刻这些细微的、几乎不可捉摸的心理活动,完全束手无策。
他只能更加谨慎,更加焦虑地观察,更加努力地去“猜测”她的需求,然后试图用更“完美”的环境去满足。他让人换了一种据说触感更轻柔的护肤霜,调整了白噪音中鸟鸣声的音量和种类,甚至考虑是不是该在窗外挂一个精致的鸟屋。
他的“赎罪”,变成了一场更加精细、也更加徒劳的追逐。
而林元元,则在感知着这些因她微小举动而引发的、环境上的连锁变化。她像一个冷静的实验者,观察着自己投出的石子,能在对方控制的湖面上,激起多大的涟漪。
感官在苏醒。
意志在凝聚。
一场在冰层之下、于无声处进行的、关乎存在与自我的博弈,才刚刚拉开序幕。
她不知道这场博弈的终点在哪里。
她只知道,从她侧脸避让、对麻雀勾动手指的那一刻起,有些事情,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那簇名为“自我”的冰冷火焰,一旦燃起,便只会寻求更多的空气,更多的空间,直到……要么燎原,要么,与这牢笼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