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晨光下的裂痕与无声的硝烟(1/2)
暴雨在黎明前渐渐止歇,只留下屋檐断断续续的滴水声,敲打着劫后余生般的寂静。墨园被洗刷得焕然一新,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洒在湿漉漉的庭院里,折射出细碎的光芒,一切都显得格外洁净、安宁,仿佛昨夜那场自然与人心中的双重风暴从未发生。
但林元元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她几乎一夜未眠,手腕的疼痛和脑海中反复回放的、书房里那孤绝而暴戾的背影,交织成一幅无法驱散的画面。天亮后,她如同往常一样起身,洗漱,换上干净的衣服,甚至仔细地用妆容遮掩了眼底的疲惫和手腕上更加明显的青紫。她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等待着,如同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内心却异乎寻常地平静。
她听到了走廊外传来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不是女佣,是吴凛。
房门被推开,他走了进来。
林元元抬起眼,平静地望过去。
吴凛也看向她。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秒。
他换了一身崭新的黑色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拢,露出了饱满的额头和那双深邃依旧的眼眸。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昨夜的狂怒,也没有脆弱,只剩下一种近乎疲惫的、深不见底的平静。仿佛那个在暴雨夜里对着破旧玩偶低吼、拳头砸得血肉模糊的男人,只是她高烧未退时产生的一场幻觉。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然后,自然地滑向她刻意用长袖遮盖的手腕。他的视线在那里停顿了或许只有半秒,快得几乎让人无法捕捉,随即移开,没有任何表示。
“准备一下,”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宿醉未醒般的低沉,却恢复了惯有的、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半小时后,陪我出去一趟。”
出去?林元元的心微微一动。在经历了昨夜那几乎撕破一切的冲突之后,他还要带她出去?去哪里?又是另一场示威?还是……某种形式的“测试”?
她没有问,只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她的顺从,不再带有之前的恐惧或麻木,而是一种基于冷静判断后的选择。她需要知道他要做什么,需要获取更多的信息。
吴凛似乎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房间。
半小时后,林元元跟着他坐进了轿车。这一次,不是加长礼宾车,而是一辆线条流畅、性能卓越的黑色跑车。车内空间相对狭小,他身上的雪松混合着淡淡烟草的气息更加清晰可辨,那是一种冷冽的、带着距离感的男性荷尔蒙,无声地宣告着存在。
车子没有驶向市中心那些繁华的商业区或宴会场所,而是朝着城外开去。窗外的景致逐渐从高楼林立变为开阔的郊野,阳光明媚,绿意盎然,与墨园那压抑精致的氛围截然不同。
林元元默默地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心中疑窦丛生。他到底要带她去哪里?
最终,跑车驶离主干道,拐进了一条幽静的山路,最终在半山腰一处僻静的观景平台停了下来。这里视野极佳,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远处鳞次栉比的建筑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天空湛蓝如洗。
吴凛熄了火,却没有立刻下车。他解开安全带,侧过头,目光落在林元元依旧平静无波的侧脸上。
“下车走走。”他说,语气算不上温和,但也听不出怒意。
林元元依言下车。山风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吹拂着她的长发和衣角。她走到平台的栏杆边,看着脚下广阔的世界。这是她被囚禁以来,第一次站在如此开阔、如此“自由”的空间里。阳光温暖地洒在身上,驱散了墨园里那股无处不在的阴冷。
吴凛也走了过来,站在她身边,与她隔着半臂的距离。他没有看她,而是和她一样,眺望着远方的城市。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站着,谁也没有先开口。山风在耳边呼啸,带来远处模糊的城市噪音,更衬得此地的寂静。
这种寂静,与墨园里的死寂不同。它带着空间的开阔感,反而让林元元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身边这个男人内心那复杂难言的暗流。他带她来这里,绝不是为了看风景。
“小时候,”吴凛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融在风里,有些飘忽,“我经常一个人偷跑来这里。”
林元元心中微震,但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地听着。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与那创伤性童年相关的、似乎带着一丝……不那么黑暗色彩的回忆。
“那时候,觉得这里很高,很远,能看清很多东西。”他继续说着,目光依旧投向远方,眼神有些悠远,“觉得只要站在这里,下面那些让人烦心的事情,就都变得很小,微不足道。”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但林元元却能从中听出一种深藏的、对于逃离和掌控的渴望。年幼的他,或许就是在这里,一遍遍用这种物理上的“高度”,来对抗现实中的无力感。
“后来,”他话锋一转,语气骤然冷了下去,带着一丝讥诮,“才发现,站得再高,该来的,一样也躲不掉。该失去的,怎么也抓不住。”
他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林元元脑海中昨夜看到的画面——那个紧攥着破旧泰迪熊、指节流血的身影。
她明白了。他带她来这里,不是为了怀旧,也不是为了和解。他是在向她展示,或者说,是在向他自己的内心证明——看,这就是我曾经的“避难所”,但它最终证明是无效的。所以,我现在用的方法(囚禁、掌控),才是唯一“正确”的。
这是一种扭曲的自我辩护。
林元元转过头,第一次主动迎上他看向远方的侧影,声音平静地开口,问出了一个她思考已久的问题:“所以,你就选择了把自己,也变成一座……更高的山?一座让别人无法逃离,只能仰望,或者……被囚禁在山脚下的山?”
吴凛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缓缓转过头,看向她。阳光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浓重的阴影,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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