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窥隙微光与沉默的裂痕(1/2)
那场雪,仿佛带走了别墅里最后一点虚假的暖意,只留下渗入骨髓的冰冷和一种更加粘稠、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林元元依旧沉默,像一株被移植到极寒之地的植物,缓慢地、固执地维持着生存的最低限度。她进食,饮水,服药,完成这些动作时眼神空洞,如同在执行一套与自身意志无关的程序。吴凛则像一道沉默的阴影,徘徊在她的周围,小心翼翼,带着一种近乎神经质的警惕,仿佛她是一件稍有不慎就会彻底破碎的稀世琉璃。
他不再试图与她交谈,那双曾经充斥着偏执与疯狂的眼睛,如今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一种近乎卑微的观察。他观察她每一次细微的动作,每一次呼吸的起伏,试图从那一片死寂的荒原上,捕捉到一丝一毫可能存在的生机迹象。他甚至不敢再轻易碰触她,递水送药时,指尖都会下意识地蜷缩,仿佛她的肌肤是滚烫的烙铁。
这种极致的、扭曲的“平静”,比之前任何激烈的冲突都更让人感到压抑。别墅里的佣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老管家脸上的忧色日益深重,连艾米医生再次前来复查时,也只是沉默地检查,留下更加强调“静养”和“避免任何刺激”的医嘱,便匆匆离去。
转机发生在一个看似平常的午后。冬日的阳光难得有了几分暖意,懒洋洋地透过玻璃窗,在深色的地毯上投下几块明亮的光斑。林元元靠在窗边的软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羊毛毯,目光依旧落在窗外,但似乎不再聚焦于那片白茫茫的雪景,而是更遥远、更虚无的某处。
吴凛坐在离她不远的小圆桌后,面前摊开着几份文件,但他显然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地就会飘向她的方向。阳光勾勒出她苍白而安静的侧脸,细小的绒毛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让她看起来有一种不真实的、易碎的静谧。
就在这时,书房的方向隐约传来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紧接着是老管家接电话时压低了的、却难掩一丝焦急的声音。似乎是什么突发的、颇为棘手的事务,需要吴凛立刻处理。
吴凛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他看了一眼软榻上的林元元,她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仿佛对外界的动静毫无所觉。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站起身,对着空气般低声说了一句:“我很快回来。”然后便快步走向了书房。
房门被轻轻带上。
房间里瞬间只剩下林元元一个人,和那一片过于温暖的、几乎有些令人昏昏欲睡的寂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阳光在房间里缓慢移动。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十分钟,或许是半小时。林元元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直到,一声极其细微的、类似幼兽哀鸣般的呜咽,极其突兀地,钻入了她的耳膜。
那声音很轻,很微弱,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又仿佛……近在咫尺。
林元元空洞的眼神,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她的睫毛微微颤动,视线第一次有了焦点,从遥远的虚空,缓缓移向了声音的来源——那是通往书房方向的门缝。
呜咽声断断续续,夹杂着一种极力压抑的、仿佛濒临崩溃边缘的沉重喘息,还有……模糊不清的、破碎的字句。
“……是我的错……全部……都是我……”
那是吴凛的声音。
但不再是平日里那种冷硬、命令式、或者充满暴戾的语调。而是……一种林元元从未听过的、充满了巨大痛苦和自我厌弃的、近乎哽咽的嘶哑低语。
“……把她逼成这样……我该死……我真的……该死……”
接着,是拳头重重砸在某种硬物上的闷响,以及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痛苦低吼。
林元元放在羊毛毯下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她的心脏,像是被一根极其细微的、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了一下。那感觉转瞬即逝,快得让她几乎以为是错觉。
她依旧静静地坐着,没有动,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一直如同结冰湖面般的眼睛,此刻,那冰层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裂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
她听到了。
听到了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在无人可见的角落里,如何被内心的悔恨与痛苦啃噬得体无完肤。
听到了他那高高在上的、用以掌控一切的骄傲,是如何在现实面前,碎裂成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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