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腐朽的迷宫与终端的低语（1/2）

那扇厚重的木门在身后合拢时发出的沉闷回响，像墓穴封土，瞬间吞噬了外界所有的光线与声响。林元元仿佛一步从尚存一丝天光的黄昏，跨入了纯粹的黑夜。眼睛在瞬间失明，耳朵里只有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和放大了无数倍的心跳声。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陈年灰尘、潮湿霉烂木质以及某种刺鼻化学消毒剂的气味，蛮横地钻入鼻腔，呛得她几乎要咳嗽出来，又被她强行压抑下去，变成喉咙里一阵灼热的痉挛。

短暂的失明过后，瞳孔开始勉强适应这极致的黑暗。借着一丝不知从何处缝隙透进来的、微乎其微的光线，她勉强能分辨出自己正站在一个极其空旷高耸的空间里，像是一个废弃已久的大厅。脚下是冰冷粗糙的水泥地，积着厚厚的灰尘。远处隐约可见断裂的楼梯扶手和坍塌了一半的接待台轮廓，如同巨兽残破的骨骸。空气凝滞不动，带着地下特有的阴冷寒意，穿透单薄的衣物，直往骨头缝里钻。

陈女士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强光手电，一道刺眼的白光如同利剑，劈开了浓稠的黑暗，瞬间照亮了前方一片区域。光束扫过，尘埃在光柱中狂乱飞舞，照亮了墙壁上斑驳剥落的宣传画残迹，上面模糊的红色标语字体扭曲，像某种不祥的谶语。也照亮了角落里堆积的、蒙着厚厚尘网的废弃医疗器械和家具，如同乱葬岗。

“跟紧。”陈女士的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大厅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她没有多余的解释，径直朝着大厅深处走去。两名保镖一前一后，将林元元夹在中间，他们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沉重而清晰，踏碎了此地沉睡多年的死寂。

林元元紧跟其后，目光却像最贪婪的探照灯，飞速扫过手电光束掠过的一切。她在记忆路线，在观察环境，在寻找任何可能存在的、与“地下三层”、“第三档案室”相关的标识或线索。然而，目之所及，只有破败和遗忘。墙壁上偶尔出现的指示牌，也早已锈蚀模糊，看不清字迹。

他们穿过大厅，进入一条更加幽深狭窄的走廊。走廊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漆皮剥落的木门，门上通常有一个小小的、带着栅栏的观察窗，黑洞洞的，像一只只失去瞳孔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空气更加污浊，那股消毒水的味道混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福尔马林又带着铁锈的怪异气味，愈发浓烈。

陈女士似乎对这里极为熟悉，她脚步不停，在如同迷宫般的走廊里快速穿行，左拐右绕，没有任何迟疑。林元元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这里的地形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如果没有内部人员带领，她根本寸步难行，更别提找到那个隐藏在地下的档案室。

下行。

他们开始下行。

陈女士推开一扇看似与其他无异的、厚重的防火门，后面出现的是一段向下的、没有灯光的水泥楼梯。楼梯陡峭，扶手锈蚀不堪，空气中那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更加浓重，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机器运转的低频嗡鸣声。

林元元的精神陡然一振！嗡鸣声！这里有电力！有仍在运行的设备！

楼梯并不长，下了大约两层楼的高度，眼前再次出现一扇门。这扇门与上面那些木门截然不同，它是厚重的、冰冷的金属材质，表面刷着暗绿色的漆，虽然也有些许锈迹，但看起来坚固异常。门旁墙壁上，嵌着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带有数字键盘和卡槽的电子门禁装置。

陈女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色的门禁卡，在卡槽上轻轻一刷，又快速输入了一长串密码。电子锁发出“嘀”的一声轻响，绿灯亮起。

厚重的金属门向内缓缓开启，一股更加冰冷、干燥，带着强烈电子设备特有气味的空气涌了出来。

门后，不再是破败和黑暗。

这是一条灯火通明、墙壁洁白、天花板布满了各种管道和线槽的现代化走廊。与上面几层的腐朽破败相比，这里简直是另一个世界。光线是冷白色的led灯发出的，均匀而刺眼，将一切都照得无所遁形。地面是光可鉴人的防静电地板，墙壁光滑得找不到一丝缝隙。那种被严密监控的感觉，在这里达到了顶峰，仿佛每一寸空气都在被无形的传感器分析着。

“地下区域，保持安静。”陈女士回头，淡淡地瞥了林元元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警告她不要有任何非分之想。

他们沿着这条洁净得近乎诡异的走廊向前走。走廊两侧是一个个紧闭的金属门，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复杂的编号。林元元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目光飞快地扫过那些编号——b1-07， b1-12……他们在b1层。

没有停留，陈女士带着他们继续走向走廊尽头另一段向下的楼梯。同样的金属门，同样的门禁程序。b2层。

环境依旧洁净，安静得可怕。只有他们几人的脚步声和那无处不在的低频嗡鸣在回荡。林元元感觉自己像是走在一座巨大的、正在运转的机器的内脏里，冰冷，精密，毫无生气。

终于，他们来到了b3层。

当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在身后关上时，林元元感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b3层的走廊似乎比上面更加狭窄，灯光也似乎更加冷白刺眼。空气更加干燥冰冷，那股电子设备的气味混合着一种……类似臭氧的味道，更加浓郁。

陈女士在一扇编号为 [b3-03] 的金属门前停下了脚步。

第三档案室！

林元元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就是这里！王管家信息里指明的最终地点！

陈女士再次刷卡，输入密码。金属门悄无声息地向侧面滑开，露出了里面的景象。

与其说是档案室，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的、布满机柜的数据中心。房间不大，四周是顶天立地的黑色金属机柜，密密麻麻的指示灯如同繁星般闪烁不定，发出细微的嗡嗡声。房间中央，只有一张孤零零的金属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一台看起来颇为老旧的、黑色crt显示器和一个同样老旧的键盘。显示器屏幕是漆黑的，与周围那些闪烁的机柜显得格格不入。

“就是这里了。”陈女士的声音在布满机器噪音的房间里显得有些模糊，“林女士，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真相吗？或许，这里能给你一些答案。”

她示意林元元进去，自己则和两名保镖留在了门口，丝毫没有进入的意思。那姿态，仿佛在说：路已带到，剩下的，看你自己的造化。或者说……看你敢不敢踏入这最终的陷阱。

林元元站在门口，看着房间里那台孤零零的终端机，感觉喉咙发紧。这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得令人不安。陈女士似乎早就知道她的目标就是这里，甚至主动将她带到了门口。这到底是慷慨的“成全”，还是猫捉老鼠般的戏弄，在最终吞噬前，给予猎物最后一次徒劳的挣扎机会？

她没有退路。

她深吸一口那冰冷干燥、带着臭氧味的空气，迈步，走进了第三档案室。

金属门在她身后悄无声息地滑拢关闭，将她与陈女士等人隔绝开来。房间里只剩下她，以及无数台嗡嗡作响的机器，还有那台沉默的终端。

她走到金属桌前，看着那台老旧的crt显示器。屏幕漆黑，映出她模糊而紧张的脸。键盘上也落着一层薄薄的灰尘，似乎很久无人使用。

这就是王管家拼死传递信息指引她来到的地方？这台看似废弃的终端，就是所谓的能揭示真相的钥匙？

她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按下了显示器下方的电源按钮。

没有任何反应。屏幕依旧漆黑。

难道机器是坏的？还是需要其他启动方式？

她想起王管家给她的密钥——k4-7r1。

她尝试在键盘上输入这串字符。手指敲击在布满灰尘的按键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输入完毕，按下回车。

依旧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