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晨光下的裂痕与无声的硝烟（2/2）

“是又如何？”他没有否认，语气甚至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冷硬，“至少，这样我不会再失去。”

“真的吗？”林元元直视着他的眼睛，毫不退缩，“把我关在墨园，切断我和外界的一切，让我眼里只有你……这样，你就真的‘得到’了我吗？还是说，你得到的，只是一个……戴着我的面具，符合你所有想象的、不会反抗的幻影？”

她的问题，如同手术刀，再次精准地切入核心。

吴凛的瞳孔微微收缩，下颌线绷紧。山风似乎在这一刻都停滞了，周围的空气再次变得粘稠而充满压力。

“幻影？”他重复着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危险意味的弧度，“林元元，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你以为你那些自作聪明的心理学把戏，就能动摇我？”

“我不能吗？”林元元轻轻反问，她的目光落在他自然垂在身侧、指关节处依旧带着细微伤痕的右手上，“那昨晚，在书房里，对着那只旧熊……的人，又是谁呢？”

这句话，如同最终揭开底牌的一击！

吴凛脸上的冰冷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清晰的裂痕！那是一种被彻底窥破隐私、无处遁形的暴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狼狈！他眼底瞬间翻涌起骇人的风暴，比昨夜在卧室里更加汹涌，更加不加掩饰！

他猛地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可怕的压迫感，瞬间将林元元笼罩！他一把攥住了她未受伤的那只手腕，力道之大，让她毫不怀疑下一刻骨头就会碎裂！

“你看到了？”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充满了杀意，“你竟敢……”

“我看到了。”林元元忍着剧痛，强迫自己与他对视，脸色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像燃烧的冰，“我看到了一个害怕失去、害怕得像个小男孩一样的吴凛。这比那个只会用囚禁和暴力来掩饰恐惧的吴凛，要真实得多。”

“闭嘴！”他低吼，另一只手猛地抬起，似乎想要掐住她的脖子，或者给她一记耳光！

林元元没有闭眼，反而仰起了头，将自己脆弱的脖颈完全暴露在他的怒火之下，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平静的绝望。

“动手啊。”她轻声说，声音在风中几乎听不见，“杀了我，或者把我永远关起来。这样，就再也没有人，会‘看见’那个真实的、脆弱的你了。你就可以继续安心地，做你那个无所不能的、疯批的吴先生。”

吴凛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死死地盯着她，盯着她苍白而倔强的脸，盯着她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眼睛。他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粗重，眼底的风暴激烈地冲撞着，挣扎着。

阳光依旧明媚，山风依旧呼啸，远处城市依旧喧嚣。

但在这一方小小的观景平台上，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他掐着她手腕的力道，没有松开，但那悬在她面前、蕴含着可怕力量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像是在进行一场极其艰难的内在战争，一方是维持现有秩序（掌控、暴力）的本能，另一方，则是被她强行撕开、暴露在阳光下的、那个真实而脆弱的自我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隐秘的吸引。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几十秒钟过去。

最终，吴凛猛地松开了她的手腕，也放下了那只悬着的手。

他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猛地转身，大步朝着跑车走去，背影僵硬，带着一种近乎仓皇的决绝。

林元元脱力地靠在冰凉的栏杆上，看着他那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逃离”的背影，捂着自己再次遭受摧残的手腕，大口地喘息着，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

她又赌赢了一次。

用语言，用洞察，用近乎自毁的勇气。

她看着那辆黑色的跑车如同愤怒的野兽般发动，咆哮着驶离了观景平台，消失在蜿蜒的山路尽头。

阳光洒在她身上，温暖而真实。

她抬起头，看着湛蓝无垠的天空，又看向脚下那座繁华而遥远的城市。

裂痕已经彻底撕开，无声的硝烟弥漫在两人之间。

她不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是什么。是更疯狂的报复？还是某种……不可预测的转变？

但她知道，从她昨夜窥见书房秘密，到今晨在这山巅之上直面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那一刻起，她与吴凛之间那场力量悬殊的战争，已经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更加危险的，却也……或许蕴含着一丝微弱转机的阶段。

猎人与猎物的界限，正在变得模糊。

而她，这个手无寸铁的囚徒，唯一能倚仗的武器，便是她那颗在极致压迫下，反而被磨砺得愈发锋利和清醒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