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藏锋(2/2)
李无垢心中一动,房玄龄这话,似有所指。他沉吟片刻,道:“薛延陀夷男,桀骜有余,而根基未固。其骤然而起,看似势大,实则内部诸部未必心服,外联回纥、仆骨,亦各怀鬼胎。其陈兵诺真水,与其说是南下之意已决,不如说是试探威慑。若我军示弱,其必得寸进尺;若反应过激,倾国相搏,则正中其下怀,恐将我军拖入泥潭。无垢浅见,或可遣一上将,率精兵劲旅,前出塞外,陈兵耀武,示之以强,却不轻启战端。同时,遣能言善辩之士,分化其联盟,抚其内部不稳之部。如此,刚柔并济,或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他这番话,分析敌情,提出方略,条理清晰,切中要害,却绝口不提由谁领兵,更不涉及自身,完全是一副纯粹站在军事角度建言的模样。
房玄龄眼中精光一闪,抚须点头:“无垢所见,与药师(李靖)、克明(杜如晦)不谋而合!此确是老成谋国之道!只是……这统兵上将的人选……”他话锋一顿,看向李无垢。
李无垢端起茶杯,轻呷一口,淡然道:“陛下圣明,知人善任,心中自有擎天之柱。无论是李靖大将军,还是李绩总管,皆为当世名帅,足堪此任。无垢才疏学浅,唯愿在长安,为陛下、为诸公,赞画军务,略尽绵力。”
他将自己定位在“赞画军务”的幕僚角色,既展示了价值,又避开了统兵的敏感位置,姿态放得极低。
房玄龄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激赏,又有一丝复杂,最终化为一声轻叹:“你能如此想,陛下……当可安心矣。”他不再多言,转而品评起茶来。
送走房玄龄,李无垢独坐书房,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刚才那番话,既是说给房玄龄听,更是希望通过他,传递给御座上的天子。他需要让李世民明白,他李无垢有足够的才能和价值,但更懂得分寸和忠诚,绝无拥兵自重的野心。
接下来的日子,李无垢更加深居简出。除了偶尔应召入宫,回答皇帝关于北疆军务的垂询(他每次都只做客观分析,绝不涉人事),便是闭门读书,或是指导丫丫文武功课。他甚至还向太医署讨教了些养生之道,做出潜心静养的姿态。
丫丫似乎也感受到了哥哥身上那股无形的压力,变得更加乖巧懂事。她不再缠着哥哥带她出去玩,反而学着管家算账,将府内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闲暇时便刻苦练武习字,进步神速。兄妹二人时常在月下对弈,或是在庭院中切磋剑法,平淡中自有温情流淌。这乱世中的一点安宁,是李无垢最重要的慰藉。
然而,表面的平静终究是暂时的。百骑司的密报显示,薛延陀大将曳莽在诺真水畔的活动愈发频繁,小规模的摩擦时有发生。朝中主战派的呼声日益高涨,而主张安抚的声音则渐渐式微。战争的阴云,愈发浓重。
这一夜,月明星稀。李无垢在院中练剑完毕,负手望天。系统界面上,“君臣相得”任务的进度条,在他近日“藏锋”的策略下,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增长。但那“信赖”级别,依旧遥不可及。
“陛下,您究竟在等什么?”李无垢低声自语。是在等薛延陀打出第一刀?还是在等朝中舆论彻底统一?或者……是在等他李无垢,做出某种表态?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杂念驱散。无论如何,“藏锋”之策不能变。在真正的风暴来临前,他必须像蛰伏的猎豹,积蓄所有的力量,等待那石破天惊的一跃。
他转身回到书房,摊开一张白纸,开始默写《孙子兵法》。“兵者,诡道也。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银钩铁划的字迹,在灯下透着森然寒意。
藏锋,不是为了永远的沉寂,而是为了出鞘时,更加的光芒万丈,一击必杀!这长安城的棋局,他李无垢,绝不会只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