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麟德夜宴（1/2）

麟德殿的夜宴，远比朝会更为喧嚣，也更为暗流汹涌。巨大的宫殿内，灯火辉煌，恍如白昼。御座高踞，其下按照品阶，分设着数百张矮几。朱紫公卿，皇亲国戚，文武百官，济济一堂，冠盖云集。钟鼎玉食，觥筹交错，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舞姬身着霓裳，在铺着红毡的地毯上翩跹起舞，一片太平盛世的景象。

李无垢的席位被安排在勋贵前列，与几位年迈的国公、郡王相邻。他换上了一身更为正式的紫色团花亲王常服，腰缠玉带，头戴三梁进贤冠，端坐在矮几之后，面容平静。面前的案几上，摆满了珍馐美馔，金杯玉盏，但他只是浅尝辄止，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全场，实则心中警惕。

丫丫作为女眷，本无资格参与这等大宴，但皇帝特意恩旨，准许亲王以上携嫡亲女眷同往，以示恩宠。此刻，她坐在李无垢侧后方的屏风隔间内，与几位王妃、郡主同席，小脸紧绷，显得有些拘谨不安。她从未见过如此奢华铺张的场面，也本能地感受到周围那些看似和善目光下的审视与疏离。她紧紧攥着衣袖，不时抬眼看向前方哥哥挺直的背影，心中才稍安。

宴会的气氛，在李世民举杯祝酒、君臣同贺新岁之后，逐渐热烈起来。然而，这份热烈之下，是泾渭分明的圈子与无声的角力。

李无垢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他身上。有好奇，有审视，有嫉妒，也有毫不掩饰的敌意。他刚刚在朝堂上挫败了韦挺等人的攻讦，看似占了上风，但也将自身推到了风口浪尖。

“系统，开启全感知模式，扫描殿内主要人物对我的实时情绪倾向及能量波动，建立初步人际关系图谱。”

【指令收到。消耗精神力120点\/时辰。】

【扫描启动……建立临时数据库……】

【李世民：情绪倾向：复杂（欣赏60%，猜忌25%，考察15%）。能量波动：平稳浩瀚，深不可测。】

【房玄龄：友善（70%），关切（20%），忧虑（10%）。能量波动：温和内敛。】

【杜如晦：中立偏友善（65%），审视（25%），思索（10%）。能量波动：沉静敏锐。】

【长孙无忌：审视（50%），警惕（30%），算计（20%）。能量波动：隐晦深沉。】

【魏征：严肃（40%），审视（30%），原则性中立（30%）。能量波动：刚正凛然。】

【韦挺：敌意（85%），恼怒（10%），算计（5%）。能量波动：阴郁躁动。】

【王珪：敌意（70%），警惕（20%），观望（10%）。能量波动：沉稳阴鸷。】

【李承乾（太子）：情绪倾向：隐晦敌意（60%），忌惮（30%），好奇（10%）。能量波动：虚浮中带着阴郁。】

【李泰（魏王）：情绪倾向：好奇（50%），拉拢意向（30%），审视（20%）。能量波动：活跃张扬。】

【李靖：友善（80%），赞赏（20%）。能量波动：沉凝如山。】

【程知节：友善（85%），钦佩（15%）。能量波动：粗豪外放。】

【……（其他官员略）】

人际关系图在脑海中清晰呈现。李无垢心中了然。皇帝仍在观察，关陇世家敌意深重，东宫隐有敌意，魏王似乎有意拉拢，军中勋贵则多持友善态度。这与他之前的判断基本吻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些官员开始离席走动，相互敬酒，攀谈结交。这是宴会的重要功能，也是政治生态的微缩体现。

李无垢端坐不动，他如今是众矢之的，不宜主动。很快，便有人向他走来。

“代王殿下，老夫敬你一杯！北疆一战，打出了我大唐的威风！壮哉！”率先走来的是卢国公程知节，他身材魁梧，声如洪钟，端着酒杯，满脸红光，显然已有了几分酒意。这位老将性子粗豪，对李无垢的战功倒是真心佩服。

“卢国公过奖，晚辈愧不敢当。全赖陛下天威，将士用命。”李无垢连忙起身，执礼甚恭，与之对饮一杯。程知节拍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又转向别处。

接着，又有几位军中将领过来敬酒，多是表达钦佩或叙旧（虽然并无旧可叙），气氛倒也热烈。李无垢来者不拒，但每杯只浅酌一口，保持着清醒。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带着善意。

“代王殿下，恭喜恭喜啊！年纪轻轻，便封王拜相，位极人臣，古来少有，当真是少年英雄，令人羡慕得紧啊！”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李无垢抬眼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绯袍、面白微须的中年官员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正是黄门侍郎王珪。他脸上带着笑容，眼神却冰冷锐利。

“王侍郎谬赞了。无垢侥幸立下微功，皆是陛下隆恩，同僚帮衬，不敢居功。”李无垢神色不变，淡淡回道。

“侥幸？代王过谦了。”王珪笑了笑，走近两步，压低声音，却恰好能让周围几人听到，“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殿下如今身处高位，更当时时自省，谨言慎行才是。须知，这长安城，可不比边塞，有些规矩，还是要守的。莫要学那汉之霍骠骑，少年得志，却不知收敛，终至……可惜啊。”话音末尾，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

霍去病？年少封侯，战功赫赫，却英年早逝。王珪此言，看似劝诫，实为诅咒，恶毒至极。

周围瞬间一静，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李无垢眼神微冷，面上却浮现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与“不解”：“王侍郎此言何意？无垢愚钝，还请明示。霍骠骑乃千古名将，为国驱驰，开疆拓土，无垢心向往之，恨不能及。只是无垢才疏学浅，功业未建，岂敢与先贤相比？至于规矩……无垢自问回京以来，闭门谢客，谨守本分，不知何处触犯了规矩，还请王侍郎指点？”

他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既抬高了霍去病（也是自抬），又点明自己“功业未建”（潜台词是你们别急着咒我死），最后反将一军，质问对方自己何处不守规矩。

王珪被他噎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干笑两声：“呵呵，殿下言重了，老夫只是好心提醒，绝无他意。殿下自便，自便。”说罢，讪讪地走开了。

这番交锋虽短，却落在不少人眼里。一些原本持观望态度度的官员，看向李无垢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这位年轻的王爷，似乎并不像传言中那般只知厮杀的武夫，言辞也颇为犀利。

李无垢重新坐下，心中冷笑。王珪不过是马前卒，真正的黑手，还在后面。他注意到，太子李承乾的席位那边，似乎有几道目光一直若有若无地扫过自己，带着审视与评估。而魏王李泰，则与几位文臣谈笑风生，偶尔看向他这边，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宴至中程，歌舞暂歇。李世民似乎兴致颇高，命内侍取来一张宝弓，对众臣笑道：“此弓乃突厥可汗颉利心爱之物，名曰‘射雕’，力有十石。今日佳节，众卿谁可开得此弓，朕重重有赏！”

众臣闻言，纷纷望去。只见那弓通体黝黑，以不知名兽角与筋腱鞣制而成，弓臂粗壮，弓弦紧绷，一看便知是强弓。十石之力，非神力者不能开。

“臣愿一试！”一名身材魁梧的武将出列，乃是左武卫将军尉迟敬德。他接过宝弓，扎稳马步，吐气开声，双臂肌肉贲张，猛地发力——弓开如满月！

“好！” “尉迟将军神力！”

殿中一片喝彩。李世民也抚掌笑道：“敬德宝刀未老！赏！”

尉迟敬德得意洋洋，将弓交还内侍。又有几名以勇力着称的将领上前尝试，大多能拉开七八分，已是难得。

这时，李世民目光扫过全场，忽然落在李无垢身上，笑道：“无垢，你乃我大唐年轻一代的翘楚，勇冠三军，可愿试试此弓？”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李无垢身上。有期待，有好奇，也有等着看笑话的。谁都知道李无垢军功赫赫，但那是统兵之能，个人勇武究竟如何，尤其是左肩重伤未愈，能否开此十石强弓，还是未知数。皇帝此举，是单纯的考较，还是另有深意？

李无垢心中一动，知道这是展示实力、同时也是测试身体恢复情况的好机会。他起身离席，来到殿中，对李世民躬身一礼：“臣，愿勉力一试。”

他从内侍手中接过“射雕”宝弓。弓一入手，便觉沉重异常，弓臂冰凉，隐隐有一股凶戾之气传来，显然饮血无数。他暗暗运转《龙象般若功》，罡气流转，左肩伤处传来些微滞涩，但已无大碍。他深吸一口气，左手握弓，右手搭弦，腰背微沉，并未像尉迟敬德那般吐气开声，只是看似随意地缓缓发力。

“嗡……”

弓弦发出低沉而强劲的震颤声，黑色的弓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弯曲，弓弦被稳稳拉开，直至如一轮满月！整个过程，举重若轻，仿佛毫不费力。

殿中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能拉开十石弓已是不易，如此举重若轻，更是罕见！尤其是一些知情的武将，都知道李无垢左肩重伤之事，见他开弓如此轻松，更是暗惊。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讶色，随即化为赞赏：“好！果然英雄出少年！无垢，你左肩有伤，竟还能开得此弓，朕心甚慰！看来，蔚州的血，没有白流！”

“陛下天威庇佑，将士用命，臣不敢居功。此弓虽利，终是死物，不及我大唐将士同心之万一。”李无垢平稳地放下弓，恭敬答道。既展示了实力，又不居功自傲，将功劳归于皇帝和将士。

“说得好！赏！”李世民龙颜大悦。内侍立刻端上锦缎、玉带等赏赐。

李无垢谢恩退回座位。他能感觉到，经此一试，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又有了变化。羡慕、钦佩者有之，忌惮、警惕者亦有之。尤其是韦挺、王珪等人，脸色更加阴沉。而李承乾那边，目光中的忌惮似乎浓了几分。李泰则眼睛微亮，若有所思。

宴会继续，丝竹再起。但经此插曲，气氛又微妙了几分。

李无垢回到座位，刚坐下，便感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与之前的审视、忌惮都不同，带着一种探究和隐约的……热切？他抬眼望去，只见对面席位上，魏王李泰正举杯向他示意，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

李泰，李世民第四子，长孙皇后所出，聪敏好学，工草隶，集贤纳士，在士林中名声颇佳，深受李世民宠爱。与原太子李承乾不睦，是朝中公认的、最有实力挑战储君之位的人。

李无垢心中警铃微作。他不想卷入皇子之争，尤其李承乾还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但李泰主动示好，若断然拒绝，恐生嫌隙。他略一思忖，也举杯遥遥回敬，姿态恭敬，却不显亲近。

李泰似乎也不在意，含笑饮尽，便转过头与身旁的官员交谈起来。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音忽然在脑海中响起：

【警告：检测到微弱恶意能量波动，来源：太子李承乾席位后方屏风处。能量性质：阴晦、躁动，疑似携带蛊毒、诅咒类负面状态。波动目标：疑似指向宿主。】

【触发隐藏任务：破解宫廷暗算。】

【任务目标：查明并化解针对宿主的恶意能量来源及影响。】

【任务奖励：天命点x2，特殊物品“清心玉佩”x1（可一定程度上抵御精神类负面状态）。】

【失败惩罚：气运值-5，可能陷入持续负面状态（如虚弱、霉运、心智受影响）。】

恶意能量？蛊毒诅咒？李无垢心中一凛，眼神瞬间锐利如刀，扫向太子席位方向。只见李承乾正与身旁一名内侍低声说着什么，那内侍低眉顺眼，并无异状。但他身后那面绘着山水人物的屏风，在系统高维感知下，隐隐有一缕极淡的、肉眼难见的灰黑色气息缠绕，正对着自己这个方向。

是谁？太子本人？还是他身边的人？目的是什么？仅仅是让自己在宴会上出丑？还是更恶毒的算计？

李无垢不动声色，暗中运转《龙象般若功》，纯阳罡气在体内缓缓流转，同时将一丝精神力外放，如同触角般，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缕恶意能量。突破30级后，他的精神力感知更为敏锐，能模糊地察觉到能量的性质和流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