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宗谱索命(1/2)

林间的湿气混着血腥味,沉甸甸地压在黄惊的胸口。背后的伤口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提醒着他刚刚经历的生死一线。他不敢停留,甚至不敢仔细处理伤口,只是胡乱从药囊里抓了把止血生肌的药粉,反手按在伤处,便咬着牙,凭借着一股求生的本能,踉跄着朝山外摸去。

断水剑沉甸甸地坠在药囊底部,那冰冷的触感透过粗布,仿佛直接烙在他的皮肤上。大师兄染血的脸庞,黑衣人冰冷的眼眸,还有那张过于年轻的、昏迷少女的面容,交替在他脑海中闪现。宗门一夜覆灭,强敌环伺,而这柄不祥的古剑,此刻就在他这一个小小的、只想活命的药师学徒身上。

他必须回家。

爹娘还在镇上的药铺里。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普通的药材商人。那些凶神恶煞的追杀者,既然能为了八剑屠灭整个栖霞剑宗,又怎么会放过可能与宗门有牵连的弟子家人?宗谱!他猛地想起,入门时,似乎确实登记过籍贯亲属!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比背后的剑伤更让他恐惧。

他不敢走官道,只捡那些采药人才知道的、崎岖难行的山间小路。渴了喝山泉,饿了嚼几口带着的干粮和能果腹的草药根茎。背后的伤口在跋涉中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简陋包扎的布条,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但他不敢停,心中的焦灼如同野火燎原,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两天后,当熟悉的、带着淡淡药草香气的小镇轮廓出现在视野尽头时,黄惊几乎要虚脱倒地。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没有立刻冲回家,而是绕到镇子西头,从一个堆放柴火的偏僻角落,熟门熟路地翻进了自家后院。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母鸡在悠闲地啄食。晒药架上空荡荡的,往常这个时候,娘亲早该在那里翻晒药材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压抑。

黄惊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猫着腰,屏住呼吸,贴近堂屋的后窗,小心翼翼地透过窗纸的缝隙朝里望去。

只看了一眼,他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堂屋里,爹和娘并排坐在平日招待客人的两张硬木椅子上,脸色苍白如纸。爹的嘴唇紧抿着,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放在膝盖上的手攥得死死的,指节发白。娘的眼圈红肿,显然刚哭过,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而他们对面,站着两个身穿灰色劲装的汉子。这两人并非那晚黑衣杀手的打扮,看起来普通许多,像是江湖上常见的帮派子弟,但眉眼间的戾气和不耐烦却丝毫不加掩饰。其中一人腰挎朴刀,另一人手里正拿着一本册子,慢条斯理地翻看着。

那册子的封面,黄惊认得——正是栖霞剑宗收录弟子名籍的宗谱副本!每年都会有外门执事下山核对!

“黄掌柜,”那拿着宗谱的汉子抬起眼皮,声音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漠,“再好好想想,你家小子黄惊,在栖霞宗好好的,这阵子真没捎信回来?也没回家?”

黄父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没、没有。惊儿他……他在宗门学艺,一年半载不回家也是常事。两位爷,是不是惊儿他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

“麻烦?”那挎刀的汉子嗤笑一声,声音粗嘎,“天大的麻烦!栖霞剑宗没了,一夜之间,鸡犬不留!懂吗?现在所有在册的弟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什么?!”黄母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一晃,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被黄父死死扶住。她的脸色瞬间惨白,眼泪无声地滚落,“不……不可能……惊儿他……”

“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拿宗谱的汉子合上册子,目光如同冰冷的钩子,在黄父黄母脸上扫过,“上面有令,所有与栖霞宗有关联的人等,都要严加盘查。尤其是像黄惊这样……失踪了的。”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意味深长:“据说,宗门里丢了一件要紧的东西。谁找到,谁就能一步登天。黄掌柜,你们是做药材生意的,消息灵通,要是有什么线索,或者黄惊偷偷回来了,可要第一时间告知我们‘黑水帮’。知情不报……哼,那可是灭门的罪过!”

“黑水帮……”黄父喃喃道,脸色更加难看。这是附近百里内势力最大的帮派,行事狠辣,绝非他们这等小门小户能招惹的。

“我们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黄母泣不成声,“惊儿他要是还活着,肯定会回家的……”

那两个汉子交换了一个眼神,挎刀的那个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哭有什么用?记着我的话!我们会在这镇上留人,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上报!要是让我们发现你们藏匿……”

他没把话说完,但那威胁的意味,让堂屋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两人又冷冷地扫视了一圈这间不大的堂屋,似乎想从家具的缝隙里找出什么,最终才大摇大摆地转身,从前门走了出去。

直到那两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街角,黄惊才猛地从后窗边滑坐下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

灭门……黑水帮……搜查所有在册弟子……

那些覆灭宗门的凶手,没有在栖霞山的废墟中找到断水剑,果然如同梳子一样,开始按照宗谱,一遍遍地梳理所有可能相关的线索!他家,就是这梳齿下的一根头发!

他原本还存着一丝侥幸,以为能悄悄接走爹娘,远走高飞。现在看来,这个家,早已成了漩涡中心,被无数双暗处的眼睛死死盯住了!

他该怎么办?现在出去相认?那无疑是自投罗网,不仅自己立刻没命,还会坐实了爹娘“藏匿”的罪名,拖累他们一起死!

可是不出去,难道眼睁睁看着爹娘身处险境?黑水帮的人就在镇上,随时可能再来盘查,甚至用刑逼问!

巨大的无助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黄惊淹没。他缩在阴暗的角落,背上的伤口疼痛钻心,药囊里的断水剑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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