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飞鸟之殇(1/2)

杨知廉给出的两个选择,如同两座沉重的大山压在黄惊心头。战,胜算渺茫;和,与虎谋皮。他哪一个都不想选,哪一个都预示着麻烦。此刻,他心中甚至生出一丝懊悔——当初在栖霞宗,为何没跟着师兄们好好学那逃命保身的轻身功夫?若有轻功在身,凭借体内这磅礴内力,纵使这杨知廉轻功再好,自己想走,他也未必能追得上!

就在他心思浮动之际,坐在土坡上的杨知廉仿佛能读心一般,轻笑一声,悠悠道:“兄台可是在琢磨脱身之法?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我说过,我是飞鸟,天地遨游的飞鸟。这双翅膀,或许搏杀不算顶尖,但若论起追逐逃遁……”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毋庸置疑的自信,“……还真没怕过谁。”

这话如同冷水浇头,彻底熄灭了黄惊最后一丝侥幸。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胸腔内那股因身份暴露而激荡的气血缓缓平复。权衡再三,他终于做出了艰难的决定——谈!

他缓缓将手中长剑归入鞘中,却没有立刻走近,依旧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目光警惕地看着杨知廉,沉声道:“你想谈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杨知廉并没有立刻追问关于栖霞宗或断水剑的任何事情。他仰头看了看有些灰蒙蒙的天空,眼神变得有些悠远而复杂,仿佛陷入了某种不愿触及,却又不得不面对的回忆之中。

“在问你之前,不如……我先讲讲我的故事吧。”杨知廉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沙哑和沉重。

“我从出生,到八岁……都被锁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黄惊心头一震。

杨知廉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总是带着戏谑或精光的眼睛,此刻却蒙上了一层浓得化不开的阴霾,连带着他周身那玩世不恭的气息都消散了,只剩下一种刻骨的孤寂与……戾气?

“因为我娘……是偷人生下的我。”他吐出这几个字时,嘴角扯动了一下,像是自嘲,又像是压抑着巨大的痛苦,“家丑不可外扬,是吧?所以我那位名义上的‘父亲’,给我取了‘知廉’这个名字。知廉,知耻,真是个好名字啊……”他的语气带着浓浓的讽刺。

“我不知道我生父是谁,或许我娘到死都没说。而我那位养父……”杨知廉的眼神变得复杂难明,“他对我,大概是又爱又恨吧。爱,或许是因为我长得像我娘,他对我娘……用情至深,深到可以容忍她的背叛,容忍我这个孽种的存在。恨……恨我是她背叛的证明,恨我这个不该来到世上的孽障,玷污了他心中那份完美的感情。”

“所以,我最开始的记忆,就是那间昏暗、潮湿、散发着霉味的地下室。没有玩伴,没有阳光,只有送饭时打开的那条门缝里透进来的一丝微弱光亮。”他的声音很平静,但黄惊却能感受到那平静之下汹涌的暗流。

“我开始懂事以后,唯一的‘娱乐’,就是每天有两个时辰,可以透过地下室一个极其隐蔽的通风孔,偷偷看外面演武场上的人练武。那是我与外界唯一的联系。”杨知廉的眼神微微亮了一些,仿佛回忆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或许……我真是天赋异禀吧。就只是那么偷偷地看,看着那些拳脚招式,看着那些发力运劲,我竟也能像模像样地跟着比划,自己瞎琢磨。嘿,你还别说,这武艺进步,倒是神速。那地下室的墙壁上,全是我用手指、用木炭划下的练功图谱。”

黄惊静静地听着,心中波澜起伏。他无法想象,一个人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会是怎样的一种心境。相比之下,自己虽然家逢巨变,但至少拥有过十六年温暖正常的时光。

“变故发生在我八岁那年。”杨知廉的语气重新变得冰冷,“我那养父,有一次外出访友,就再也没能回来。有人说他遭遇了仇家,有人说他心灰意冷远走他乡……谁知道呢?总之,他没了。武馆没了顶梁柱,树倒猢狲散,很快就垮了。”

“好在……还有一个心善的师兄,在离开前,想起了地下室里还关着我这么个人。他砸开了锁,把我放了出来。”杨知廉扯了扯嘴角,却不像是在笑,“可是,放出来又如何?我对这个世界,陌生得如同刚从地狱爬出来的幽魂。我连怎么跟人正常说话都不会,怎么活下去?”

“我只能做乞丐。”他说的很直接,“跟着一群真正的乞丐,在街头巷尾乞讨、抢食,像野狗一样活着。那段时间,我甚至觉得,还不如被关在地下室里,至少……不用面对这陌生而残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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