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夫子留信(1/2)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两人的询问终于有了结果。一个在临街墙根下晒太阳、脸上皱纹如同干涸河床般深刻的老汉,在听完黄惊小心措辞的打听后,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回忆的光。
“莫家啊……有,有这户人家。”老汉的声音慢而沙哑,带着岁月磨砺后的平淡,仿佛在讲述一件年代久远、与己无关的旧闻。“不是咱们句章本地人,是外头迁来的。那家男人……好像是个有本事的,不常在家。唉,也是真惨。”
他咂咂嘴,眯起眼望向巷子深处。“大概……得有十几年了吧?记不清喽。反正就是有一天,突然就出事了。听说家里进了匪人,婆娘,娃儿,连带老仆,都没跑掉。最小的那个娃娃,好像才三四岁吧?造孽啊……”
“官府呢?没查?”杨知廉忍不住插嘴。
“查?来了几趟人,看了看,问了问左邻右舍。那阵子人心惶惶的。”老汉摇摇头,“可那莫家是外来户,在咱们这儿没亲没故的,家主又不在,谁肯多事?最后……尸首好像是官府收敛的,送到城西义庄去了。再往后,就没人提了。那宅子空了好久,后来好像转手卖掉了?记不清喽。”
线索虽然模糊,但指向明确。莫鼎当年归来,面对的必然是人间至痛。以他的性情和能力,绝不可能让妻儿遗骸长期停留在义庄那种地方。他必定会寻回,并妥善安葬。
有了大致方向,剩下的便是耐心与细致。黄惊和杨知廉在句章县城西十数里的范围内细细寻访,尤其是那些风景相对清幽、符合安葬习俗的丘陵林地。这并非易事,十几年过去,地貌或有改变,记忆更已模糊。他们不得不向更偏僻村落里的老人打听,是否记得多年前有外乡人来此郑重下葬家眷。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第二的午后,他们于县城西南方向约七八里外,一处背靠青翠山峦、前有溪流蜿蜒的缓坡上,找到了那片墓地。
眼前的景象,却让两人同时愣住了。
预想中的荒冢孤坟并未出现。入眼的是一座修缮得颇为齐整的墓园,以青砖矮墙简单围拢,园内干净,少见杂草。居中是一座合葬的大墓,墓碑以本地坚硬的青石制成,虽无过多雕饰,但碑面光滑,字迹深刻清晰——“先妣莫门柳氏暨子莫平、女莫安之墓”,旁边还有一行小字,似是立碑人,但已被刻意凿去,难以辨认。墓前有石制香炉,炉内有香灰痕迹。
最令黄惊心惊的是,那香灰看上去绝不超过一月,墓园内明显有近期清扫整理的迹象,几处新土痕迹宛然。
“这……”杨知廉绕着墓园走了一圈,回到黄惊身边,脸上满是诧异,“黄惊,你确定莫前辈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故了?这……这可不像是无人祭扫的荒坟啊。看这规制,当年下葬时就颇费了心思,这些年显然也有人维护。还有这香火……”
黄惊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香炉边缘的灰烬,放在鼻尖轻嗅。是普通的线香味,并无特殊。“莫前辈当年对我所言,确是全家罹难,他亦无其他至亲。”他眉头紧锁,心中疑云密布。是谁?胡不言?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兄,倒是有可能知晓此地并前来祭拜。但他那日告别时,并未提及此事。
又或者……是那个灭了莫鼎满门的幕后黑手,假惺惺的忏悔?这个念头让黄惊心底泛起寒意。但旋即他又觉得不对,若真是仇家,何必多年维持,又何必留下近期如此明显的痕迹?
“怪事。”杨知廉也摸着下巴,“总不会是莫前辈当年还有什么红颜知己或生死之交,默默替他守着吧?”
“先让莫前辈入土为安。”黄惊压下心中翻腾的疑问,无论如何,眼前这处墓园环境清幽,维护良好,让莫鼎在此与家人团聚,无疑是最好的归宿。他解下一直背负的包裹,取出那个收敛了莫鼎骨灰的玉坛,神色肃穆。
在合葬大墓的侧旁,两人动手挖了一个深坑。黄惊将玉坛轻轻放入,覆土掩埋,又寻来一块形状合适的石块,以秋水剑的断柄为工具,艰难却认真地刻上“恩公指玄真人莫公鼎之墓”的字样,立于坟前。
没有盛大仪式,没有香烛纸钱,只有两个年轻人静静的默哀。山风拂过林梢,带来沙沙声响,溪水潺潺,仿佛时光在此刻凝滞。黄惊心中默念:“莫前辈,您托付之事,晚辈已完成。您与家人团聚,安息吧。您的仇,您未竟之事,晚辈黄惊,只要一息尚存,定当竭力。”
完成安葬,黄惊并未立刻离开。那近期祭扫的痕迹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他重新仔细检查墓园,不放过任何角落。杨知廉也帮忙搜寻,两人几乎是一寸寸地查看青砖、墓碑背面、矮墙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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