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族长的质询（1/2）

第七卷：雪原谜影 第3章：族长的质询

篝火噼啪作响，火星子被夜风卷着，在墨蓝色的天幕下划出转瞬即逝的弧线。跃动的火光照耀着几十张沉默而警惕的面孔，将林蔓瘦削的身影在融化的雪泥地上拉得忽长忽短，像极了她此刻悬而未决的命运。冰冷的空气里混杂着柴火的焦味、兽皮的腥气和人群身上散发出的汗味，每一道投向她的目光都带着沉甸甸的压力，如同北山坳的冰锥，刺得她暴露在外的脸颊生疼。

族长沙哑而威严的声音还在死寂中回荡，那根镶嵌着巨齿的骨杖在黑石地面上又顿了一下，“咚”的一声，像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林蔓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指尖触到袖中匕首的防滑绳——那是她此刻唯一的安全感来源，却也清楚地知道，在几十双眼睛和十几杆步枪的注视下，这把匕首连自保都显得苍白。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着，不是不慌，而是末世七年的挣扎求生，早已将“恐慌”这种情绪打磨成了更实用的“冷静”。在废土上，辩解是最无用的东西，示弱有时比强硬更能撕开缺口。她微微垂下头，避开族长过于锐利的审视目光，乌黑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和冻得发紫的嘴唇——这不是真的示弱，而是刻意营造的“劫后余生、惊魂未定”，比任何铿锵有力的辩解都更能降低对方的戒心。

“族长大人。”她开口前先轻轻咳嗽了一声，让声音带上恰到好处的沙哑和疲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不是商队的人，之前跟疤脸大哥说的，是怕他不收留我们，编的瞎话。”她先主动“认错”，卸下对方的防备，“我们是从北边来的勘探队员，跟着研究所的队伍，来北山找一种特殊的矿物。”

“勘探队？”族长浑浊的眼睛眯了起来，眼尾的皱纹挤成一团，像老树皮上的沟壑。他手指缓缓摩挲着骨杖顶端的兽牙，那兽牙被磨得光滑发亮，显然是常年触碰的结果，“北边过了鹰嘴崖就是死人沟，除了那些要钱不要命的矿痞，几十年没见着什么‘勘探队’了。你们研究所的？哪个研究所？在山里挖野菜的？”

人群中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带着对“外来词”的嘲讽和警惕。虎子站在族长身侧，抱着胳膊，脸上的刀疤因为得意而扭曲：“我就说这女的是骗子！还勘探队？我看是偷矿的奸细！”

林蔓没有理会虎子的挑衅，只是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族长，眼神里带着被误解的委屈，却又透着一丝坚持：“是南边‘绿洲研究所’的，专门研究特殊矿物的能量用途。我们队里有老地图，说北山深处有我们要找的东西。谁知道刚进山口就遇上了百年不遇的暴风雪，帐篷被掀翻，仪器全丢了，队伍也散了。我男人为了护着我，被塌下来的冰崖砸中，胸口划了道大口子，就成了现在这样。”

她刻意提到“绿洲研究所”和“能量用途”，这些词汇对寨民来说既陌生又带着一丝神秘感，不会被轻易拆穿；同时将霍清辞的伤势与“冰崖”绑定，为后续引出“发光石头”做铺垫。说话时，她的目光扫过人群，看到几个年纪稍大的寨民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他们或许没听过“勘探队”，但一定见过北山的冰崩和诡异的矿石。

“找特殊矿物？”族长的手指停在兽牙上，眼神里的怀疑更重了，“北山除了黑石，就是些没用的矿渣，有什么‘特殊’的？你说说，你们要找的东西，长什么样？”

终于问到关键处了。林蔓深吸一口气，语速放缓，尽量让自己的描述既具体又模糊：“是一种……在黑暗中会发光的石头，不是绿光也不是红光，是那种淡淡的蓝光，摸起来特别凉，就算放在太阳底下晒，也捂不热。我们的仪器能检测到它的能量反应，研究所的人说，这种石头可能有大用。”

“发蓝光的石头？”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惊呼，一个穿着破旧兽皮、脸上布满皱纹的老妇人猛地站起身，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响，“是‘寒鬼石’！十年前矿洞塌的时候，就有人见过！凡是碰过的人，都冻得跟冰块似的，最后连骨头都成了冰碴子！”

老妇人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水里，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对！我爹当年就是矿上的，他说过，矿洞里有会发光的鬼石，碰了就死！”“怪不得那男的伤成那样，原来是沾了这东西！”“这女的带着煞星进来，是要把灾祸引到寨子里啊！”

议论声越来越大，不少寨民看向林蔓的目光从怀疑变成了恐惧和敌意，几个年轻的护卫甚至握紧了腰间的骨刀，眼神凶狠地盯着她，仿佛只要族长一声令下，就会立刻扑上来。虎子更是得意地大喊：“族长！您看！我说她是奸细吧！她就是想偷‘寒鬼石’，给寨子招灾！赶紧把她绑起来，扔去祭山！”

“住口！”族长猛地用骨杖敲了敲地面，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吵什么！黑石寨的规矩，是听风就是雨吗？”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老妇人也讪讪地坐回原位，只是看向林蔓的目光依旧带着恐惧。族长的目光重新落在林蔓身上，这一次，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复杂：“女娃，你男人沾了‘寒鬼石’，能活下来已是万幸。孙老拐说，他胸口的寒气，连百年老山参都压不住。你说你们是来勘探的，空口无凭，我们凭什么信你？”

林蔓知道，这是要她拿出“投名状”了。在这种生存至上的地方，“价值”是唯一的通行证。她不能暴露青铜匣子和“墓碑”的秘密，但必须展现出足够的“用处”，才能让寨子暂时收留他们。

“族长，我知道空口无凭。”她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但我不是白吃白住的人。我跟着勘探队学过三年草药外伤处理，也认得几十种矿物。寨子里要是有打猎受伤的人，或者……有看不懂的石头，我或许能帮上忙。”

“吹牛皮谁不会？”虎子嗤笑一声，“孙老拐是寨子里最好的药师，轮得到你一个外来丫头说大话？”

林蔓没有反驳，只是看向族长：“族长大人，不如现在就试试。寨子里有没有刚受伤的人？我要是处理不好，任凭您处置。”

族长沉吟了片刻，对身边一个护卫道：“去把石娃子带过来。”

没过多久，两个护卫抬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走了过来。少年的左腿被兽夹夹伤了，伤口血肉模糊，还沾着雪和泥土，脸色苍白，疼得浑身发抖。孙老拐也被请了过来，他蹲下身看了看伤口，眉头紧锁：“伤口感染了，得把腐肉刮掉，再敷上止血药，能不能保住腿，看他运气。”

“我来试试。”林蔓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兽皮袋——这是她从霍清辞背包里找到的，里面装着一些简易的医疗用品。她先从袋里拿出一小瓶烈酒，倒在一块干净的布条上，对少年道：“忍一忍，有点疼。”

不等少年反应，她已经用布条用力擦拭伤口周围的皮肤，消毒杀菌。少年疼得惨叫一声，浑身抽搐，却被护卫死死按住。孙老拐站在一旁，抱着胳膊，眼神里带着审视：“丫头，你这方法太烈了，石娃子身子弱，怕是扛不住。”

“感染的伤口，就得狠一点。”林蔓头也不抬，又从袋里拿出一把磨得锋利的兽骨针和一卷细麻线——这是她用自己的衣服拆的。她将兽骨针在火上烤了烤，然后快速穿过少年伤口两侧的皮肤，开始缝合。她的动作熟练而精准，每一针都恰到好处，没有多余的动作。

周围的寨民都看呆了，他们从没见过这样处理伤口的，孙老拐也瞪大了眼睛，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缝合完伤口，林蔓又从袋里拿出一些黄绿色的草药粉末，均匀地撒在伤口上，然后用干净的兽皮包扎好。

“这是‘止血草’和‘消炎藤’磨的粉，比普通的草药管用。”林蔓解释道，“三天内别碰水，每天换一次药，伤口很快就能好。”

少年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疼痛似乎减轻了不少，他看着林蔓，眼神里带着感激：“谢谢……谢谢姐姐。”

孙老拐蹲下身，解开兽皮看了看伤口，又摸了摸少年的脉搏，语气里带着一丝佩服：“丫头，你这手艺，比我强。”

寨民们的议论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里多了一丝认可。族长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对林蔓道：“你确实懂点医术。那矿物呢？你真能鉴别？”

“能。”林蔓点点头。

族长对虎子道：“去把那几块‘怪石头’拿过来。”

虎子不情不愿地跑回自己的屋子，抱来一个黑乎乎的陶罐，里面装着几块奇形怪状的石头。他将陶罐往地上一摔，石头滚了一地：“这些都是从老矿洞捡回来的，没人知道是什么玩意儿，你要是能说出个一二三，我就信你。”

林蔓蹲下身，拿起一块黑色的石头——这是黑石寨赖以生存的黑石。她用手指敲了敲石头，又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这是‘燃石’，含炭量高，燃烧值比普通的木头高两倍，而且耐烧，是很好的燃料。”

她又拿起一块表面泛着绿光的石头：“这是‘毒萤石’，里面含有微量的毒素，不能碰伤口，也不能放在屋子里，会让人头晕恶心。”

最后，她拿起一块只有指甲盖大小、表面带着淡淡蓝光的石头——这正是和霍清辞伤口同源的“寒魄”。她的手指刚碰到石头，就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她赶紧将石头放下，脸色微变：“这就是‘寒鬼石’，也就是我们要找的矿物。它里面含有一种特殊的能量，能吸收周围的热量，所以摸起来特别凉。碰多了，会让寒气入体，损伤五脏六腑。”

“真的假的？”虎子不信，弯腰就要去拿那块石头。

“别碰！”林蔓和孙老拐同时大喊。

虎子的手停在半空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族长瞪了他一眼：“你小子不要命了？”

经过这两次“验证”，寨民们对林蔓的态度彻底改变了，看向她的目光里少了敌意，多了一丝敬畏。族长沉默了片刻，对林蔓道：“丫头，你确实有点本事。但黑石寨的规矩不能破，外来者想要留下，必须为寨子做事。”

“我愿意。”林蔓立刻说道，“只要能让我男人得到救治，我什么都愿意做。”

“好。”族长点了点头，“从明天起，你就跟着孙老拐打理药铺，帮寨民处理伤口。你男人的伤，让孙老拐继续治，药钱从你以后的‘工分’里扣。”

就在这时，林蔓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诱饵”：“族长，我还有件事要跟您说。我们勘探队失散前，在鹰嘴崖附近发现了一些脚印——不是我们队里的，也不是矿痞的，像是……另一队人的。而且，我们的仪器检测到，‘寒鬼石’的能量反应，不止老矿洞那一处有。”

“另一队人？”族长的脸色瞬间变了，“你确定？”

“确定。”林蔓肯定地说，“那些脚印很大，穿着制式的靴子，不像是荒原上的人。而且他们的移动方向，也是老矿洞。我怀疑，他们也是来抢‘寒鬼石’的。”

北山是黑石寨的根基，老矿洞更是他们的禁地，任何外来势力的觊觎都会触动他们最敏感的神经。族长和几个头目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低声交谈着，眼神里带着警惕。

“族长，不能让他们抢了‘寒鬼石’！”虎子急道，“那可是山神的东西，要是被外人拿走了，山神会发怒的！”

“慌什么！”族长瞪了他一眼，“还没确定是不是真的，你急什么？”他看向林蔓，“你能确定他们的人数和实力吗？”

“不能。”林蔓诚实地说，“我们只看到了脚印，没看到人。但从脚印的数量来看，至少有五个人，而且都带着武器。”

族长沉默了很久，篝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整个寨子的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他的决断。空气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连风吹过篝火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寨民跌跌撞撞地从寨子外围跑了过来，他的头发和眉毛上都结着冰碴，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嘴里大喊着：“族长！族长！不好了！”

“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族长皱着眉头问道。

“是疤脸哥！”年轻寨民喘着粗气，指着后山的方向，“疤脸哥带着人去后山巡逻，发现……发现老矿洞那边有光！蓝色的光！一闪一闪的，特别吓人！”

“蓝色的光？！”族长猛地站起身，骨杖“咚”地一声砸在地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是‘寒鬼石’的光？还是……那些外来人的？”

“不知道！”年轻寨民摇着头，“疤脸哥让我先回来报信，他带着人在那边盯着，让您赶紧派人过去支援！”

所有的目光瞬间再次聚焦到林蔓身上！虎子指着林蔓，大喊道：“族长！肯定是她引来的！是她把那些外来人招到寨子里来的！”

“不是我！”林蔓立刻反驳，“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老矿洞有光！”

“够了！”族长大喝一声，打断了两人的争执，“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石夯，你带五个护卫，跟我去后山！孙老拐，你留下照看寨子里的人！林蔓，你……也跟我走！”

“族长！”虎子急道，“不能让她去！她是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