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陌生之地(1/2)

第七卷:雪原谜影 第1章:陌生之地

冰冷的雪花夹杂着棱角锋利的冰粒,被呼啸的北风卷着,像无数把微型匕首,狠狠抽打在林蔓的脸上。每一次撞击都带着刺骨的寒意,裸露在外的脸颊皮肤很快失去知觉,只留下麻木的刺痛,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皮下钻动。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将脸埋进沾满血污和尘土的保温毯里,可寒风依旧像无孔不入的幽灵,顺着保温毯的缝隙钻进衣领,贴着脊背往下滑,冻得她浑身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每一次呼吸都异常艰难。吸入的冷空气像刀片般刮过喉咙和肺叶,带来火烧火燎的痛感,呼出的白汽刚飘到眼前,就被狂风撕碎,化作细小的冰碴落在睫毛上。她的睫毛早已凝结起一层厚厚的白霜,视线被模糊成一片朦胧的白,只能勉强看清身边霍清辞的轮廓。

林蔓蜷缩在颠簸摇晃的简陋雪橇拖斗里,身体紧紧靠着昏迷不醒的霍清辞,试图从他同样冰冷的身体上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同时也用自己的体温为他抵挡部分风寒。霍清辞的身体软得像没有骨头,头歪靠在她的肩膀上,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胸口那片诡异的蓝色冰晶比在跃迁前淡了些,却依旧泛着幽幽的冷光,透过单薄的衣物渗出来,让林蔓的手臂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她的意识在刺骨的寒冷和全身散架般的剧痛中浮沉。跃迁时那种灵魂被撕扯的感觉还残留在骨髓里,每一次雪橇的颠簸都让她的五脏六腑跟着震动,伤口处的疼痛更是变本加厉。zk-73前哨崩塌的火光仿佛仍在视网膜上燃烧,能量体被放逐时的空间裂纹、前哨爆炸的巨响,一幕幕在脑海中反复回放,让她头晕目眩。

此刻身处的冰天雪地,与之前那片死寂的灰白废墟形成了极端而诡异的对比。那里的寒冷是干燥的、带着辐射味的,而这里的寒冷是湿冷的、带着冰雪气息的,却同样致命。她动了动手指,发现指尖已经有些僵硬,便赶紧用力揉搓,试图恢复知觉——在这种环境下,失去知觉就意味着冻伤,甚至截肢。

拉着雪橇的人在风雪中沉默前行,背影高大而厚重,像一堵移动的墙。他裹着一件不知名野兽皮毛制成的大衣,皮毛呈灰白色,边缘有明显的修补痕迹,显然已经穿了很多年。头上戴着一顶同样材质的皮毛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硬朗、冻得通红的侧脸轮廓和每次呼吸时呼出的浓浓白汽。他的动作稳健有力,即使在及膝深的积雪中,每一步也踩得扎实,显然极其适应这种严酷环境。

那支粗糙但保养得不错的步枪斜挎在他背上,枪身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枪口朝下,却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威慑力。林蔓的目光落在步枪的枪托上,发现那里有一道深深的刻痕,像是某种记号,又像是战斗中留下的伤痕。

强烈的警惕心让林蔓强打精神,右手悄然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柄——那是一把小巧的军用匕首,是她从霍清辞的背包里找到的,刀柄缠着防滑绳,此刻被她的手心攥得发热。左手则下意识地护住怀中的青铜匣子和霍清辞的手——霍清辞的手指依旧死死攥着那布满裂痕的“墓碑”,即使在昏迷中,也没有松开。这两样东西是他们与之前一切遭遇仅存的联系,也是最大的秘密,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醒了?”粗犷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压过了呼啸的风声。拉雪橇的男人没有回头,声音带着一种长期在荒野中形成的、混合着疲惫和戒备的沉稳,“你们运气不错,再晚半刻钟,就得冻成冰坨子,被雪埋了,开春才能被挖出来。”

林蔓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撑起身体,刺骨的寒冷让她打了个寒颤。她用冻得发僵的手指拂去眼前的霜花,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视四周。一望无际的雪原像是被白色的颜料彻底覆盖,没有一丝杂色,铅灰色的天空低垂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压到地面上。风雪弥漫,能见度不足百米,远处隐约可见连绵的、被冰雪覆盖的黑色山峦剪影,像一群蛰伏的巨兽。

除了风声和雪橇滑过雪地的“咯吱”声,整个世界一片死寂。没有飞鸟,没有走兽,甚至连风吹过的声音都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这里的环境原始而严酷,与她所知的那个文明崩塌后的任何区域都对不上号——那些地方要么是辐射超标的废墟,要么是植被疯长的丛林,从未有过这样纯粹的、极致的冰雪世界。

“这是哪里?”她开口,声音因干渴和虚弱而沙哑,像两块粗糙的石头在摩擦,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她必须尽快搞清楚自己的位置,否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男人似乎有些意外她的镇定,微微侧头,风镜后的目光扫了她一眼。那目光锐利如鹰,即使隔着一层模糊的风镜,也让林蔓感到一阵莫名的压力。“北山坳。再往前三十里,是黑石寨——这一带唯一能活人的地方。”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明显的探究,“看你们打扮,不是寨子的人,也不像北边矿上那帮苦哈哈。从哪儿来的?天上掉下来的?”

他显然指的是之前那道将他们传送至此的白光。林蔓心中一紧——看来那道白光动静不小,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她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别跟我装哑巴。”男人拉了拉雪橇的绳索,让雪橇避开一块被风雪半掩的岩石,“我在这北山坳活了三十年,什么天气什么路都见过,就是没见过有人从天上掉下来。你们穿的这衣服,也不是这地界的玩意儿——矿上的人穿棉袄,寨子里的人穿兽皮,就你们穿得跟银条子似的,不怕被冻透?”

北山坳?黑石寨?完全陌生的地名。林蔓心中迅速判断,跃迁程序果然出现了严重偏差,将他们送到了一个完全未知的、看似文明程度很低的地方。这里的人似乎还处于依靠皮毛和柴火御寒的阶段,与她之前所处的“废土科技”时代截然不同。

“我们遇到了……意外。”林蔓避重就轻,语气平淡,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暴风雪把我们的营地毁了,同伴伤得很重,一路逃到这里,体力不支晕了过去。”她刻意提到“暴风雪”和“营地”,让自己的来历听起来更合理一些。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霍清辞苍白的脸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我的同伴伤得很重,肺部可能被冻伤了,还发着烧,需要暖和的地方和医生。黑石寨有能治伤的人吗?只要能救他,我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她必须将话题引向最迫切的需求——救治霍清辞,这是目前唯一的优先级。

男人沉默地拉了一会儿雪橇,风雪吹在他的皮毛帽子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他的背影在风雪中显得有些孤寂,过了好一会儿,才闷声道:“寨子里有个懂草药的孙老拐,治过矿上塌方砸伤的人,也治过被雪狼咬了的猎户。能不能救活你同伴,看他的造化,也看你们的命——孙老拐脾气怪,不是什么人都肯治的。”

他没有追问“意外”的细节,这种在严酷环境中生存的人,似乎对不合常理的事情有着一种本能的规避和谨慎,或者说,漠然——在活下去都成问题的地方,别人的秘密远没有自己的柴米油盐重要。

“多谢救命之恩。”林蔓低声道谢,握着匕首的手却没有放松。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一个携带武器、身份不明的陌生人,即使暂时表现出善意,也可能随时变成威胁。她必须保持警惕,不能有丝毫松懈。

雪橇在及膝深的积雪中艰难前行,每一次前进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男人的脚步沉稳,呼吸悠长,显然体力极好,但林蔓还是注意到,他的肩膀偶尔会微微颤抖,显然也已经有些疲惫。风雪似乎更大了,白色的雪片像疯了一样砸下来,能见度进一步降低,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男人高大的背影和雪橇的“咯吱”声。

林蔓靠在拖斗边缘,忍着眩晕和恶心,仔细观察着这个拉雪橇的男人。他的手上戴着一副粗糙的皮手套,手套的指尖部分已经磨破,露出里面冻得通红的皮肤,指关节粗大,布满了老茧和细小的疤痕,显然是常年劳作留下的痕迹。他的裤腿扎在皮靴里,皮靴上沾满了雪和泥,靴底钉着防滑的铁掌,在冰面上踩出“咔咔”的声响。

那支步枪的款式很老,像是几十年前甚至更早的产物,枪身是木质的,已经被磨得发亮,枪管却擦拭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锈迹。林蔓注意到,步枪的扳机护圈上系着一根红色的绳子,绳子已经褪色,却打得很结实——这或许是某种祈福的习惯,也可能是为了在风雪中更容易找到武器。

从这些细节来看,这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生存者,或许是常年在北山坳打猎的猎人,也可能是黑石寨派出去巡逻或寻找物资的护卫。无论是哪种身份,他都对这片区域了如指掌,而且拥有很强的战斗力。

黑石寨……听起来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聚居点。这里的人对外来者会是什么态度?是像废土上的某些聚落一样排外,还是会为了增加人口而接纳他们?霍清辞的伤势和他们的来历,又该如何解释才能不引起怀疑?

无数问题盘旋在林蔓的脑海中,让她感到一阵头痛。但她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想这些都没用,最重要的是先到达黑石寨,让霍清辞得到救治,至于其他的问题,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就在这时,雪橇突然猛地一沉,林蔓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差点撞在前面的木板上。她稳住身体,抬头看向前面的男人——他正弯腰检查雪橇的绳索,绳索的一端已经陷入了一个被风雪掩盖的雪坑中,雪坑周围的雪还在不断往下塌陷。

“坐稳了。”男人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急促。他松开拉雪橇的手,从背上取下步枪,警惕地扫视着雪坑周围,仿佛在防备着什么。林蔓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握紧匕首,目光紧紧盯着雪坑——在这种荒原上,雪坑往往意味着危险,可能是野兽的巢穴,也可能是更可怕的东西。

男人蹲下身,用步枪的枪管小心翼翼地拨开雪坑边缘的积雪,露出下面坚硬的冻土。他松了口气,回头对林蔓道:“是老雪坑,不是兽洞。刚才没注意,差点陷进去。”说完,他将步枪重新背好,双手抓住雪橇的绳索,大喝一声,用力将雪橇从雪坑中拉了出来。

这个小插曲让林蔓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这片雪原的危险不仅来自于严寒和暴风雪,还有这些隐藏在冰雪下的陷阱。她看向霍清辞,他依旧昏迷不醒,眉头却微微皱起,似乎感受到了刚才的颠簸。林蔓伸出手,轻轻拂去他脸上的雪花,低声道:“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能治你的地方了。”

大约又行进了半个多小时,风雪渐渐小了一些,天空的铅灰色也淡了些,露出一丝微弱的光亮。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片依山而建的、低矮粗糙的建筑轮廓,像是从冰雪中生长出来的一样。那些建筑大多是用石块和木头垒成的,墙壁厚实,屋顶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几缕微弱的炊烟在风雪中袅袅升起,给这片死寂的白色世界带来一丝稀薄的人气。

“黑石寨到了。”男人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他加快了脚步,拉着雪橇朝着那些建筑走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黑石寨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寨子建在一座小山的山脚下,依山傍水,一条结冰的小河从寨子旁边流过,河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寨子的外围有用粗大原木搭建的简陋栅栏,原木之间的缝隙用泥巴和碎石填补,虽然看起来粗糙,却异常坚固。栅栏只有一个出入口,出入口处搭建着一个简易的哨塔,哨塔上有两个裹得同样严实的人影,正缩着脖子跺脚取暖,手中抱着和男人类似的老旧步枪。

看到拉雪橇的男人,哨塔上的两个人立刻直起了身子,其中一个人挥了挥手,喊了句什么,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模糊,但林蔓还是隐约听到了“疤脸”两个字。男人也挥了挥手,大声回应了一句,然后拉着雪橇径直朝着出入口走去。

“疤脸?是他的名字吗?”林蔓心中暗自记下这个称呼。走到近前,她才看清哨塔上两个人的模样——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脸上带着风霜的痕迹,眼神警惕地打量着雪橇上的林蔓和霍清辞。

“疤脸哥,这俩是谁啊?从哪儿捡来的?”其中一个年轻人开口问道,语气带着好奇。他的目光在林蔓身上的银色保温毯上停留了很久,显然对这种陌生的衣物很感兴趣。

“路上遇到的,伤号。”被叫做疤脸的男人言简意赅,没有多说,“去孙老拐那儿,让开点。”

两个年轻人对视了一眼,没有再追问,侧身让开了出入口。林蔓注意到,他们的目光在霍清辞身上停留时,带着一丝畏惧——或许是霍清辞苍白的脸色和诡异的气息让他们感到不安。

进入寨子后,林蔓才发现,黑石寨比她想象中要大一些。寨内的道路狭窄而泥泞,路面上结着一层厚厚的冰壳,走在上面很容易滑倒。道路两旁是低矮的房屋,房屋的墙壁大多是用石块垒砌的,木头搭建的屋顶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有些房屋的屋檐下挂着风干的兽肉和草药,散发出淡淡的腥味和药味。

房屋的窗户大多用兽皮或木板封死,只留下很小的缝隙用来通风,显得压抑而破败。偶尔有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影从房屋里出来,看到疤脸拉着雪橇经过,都停下脚步,投来警惕或好奇的目光。

一个穿着破旧棉袄的小孩扒在自家的门缝里,好奇地看着林蔓,被他的母亲一把拉了回去,还听到女人低声呵斥:“看什么看!外来人有什么好看的!小心被拐走!”林蔓的心一沉——看来这个寨子的人对外来者非常警惕,甚至带着敌意。

一个挑着担子的中年男人从对面走来,担子两头挂着两个木桶,里面装着浑浊的水。他看到雪橇上的霍清辞,脚步顿了顿,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却什么也没说,低着头匆匆走过。还有一个坐在自家门口缝补兽皮的老妇人,抬起头看了林蔓一眼,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探究,然后又低下头继续缝补,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疤脸对这些目光毫不在意,只是埋头拉着雪橇,脚步沉稳地在寨子里穿行。他似乎对这里的每一条路都了如指掌,熟练地避开路上的坑洼和结冰的地方,很快就将雪橇拉到了寨子的中心区域。

寨子的中心有一片小小的空地,空地上搭建着一个简陋的戏台,戏台旁边是一个用石头垒成的火塘,火塘里的柴火已经熄灭,只剩下一堆灰烬。空地上有几个孩子在玩耍,他们穿着单薄的衣服,冻得小脸通红,看到疤脸,都停下玩耍,怯生生地喊了声“疤脸叔”,然后飞快地跑开了。

疤脸最终在一间看起来相对大一些、也更整洁的木石屋子前停下。这间屋子的墙壁是用打磨过的石块垒砌的,木头屋顶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茅草,茅草上压着石块,防止被风吹走。屋子的门口挂着几串风干的肉条和草药,门是用厚重的松木制成的,上面钉着几个铜制的门环,看起来比其他房屋要坚固不少。

疤脸卸下拉雪橇的套索,将其绑在门口的一根木桩上,然后走到门前,用力拍打着厚重的木门,“砰砰砰”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寨子里显得格外响亮。

“孙老拐!开门!有伤号!”他粗声喊道,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显然他和这个孙老拐很熟,不需要太过客气。

过了好一会儿,门内才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咳嗽声。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一个佝偻着背、头发花白稀疏的老头探出头来。他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和冻疮,鼻子通红,眼睛浑浊,嘴角歪着,显然就是疤脸所说的“孙老拐”。他穿着一件厚厚的棉衣,棉衣上沾满了药渍,手里拿着一根拐杖,拐杖的顶端是用兽骨制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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